还是在迎风酒楼，这次反而是慕沙华坚持要去的，按他的话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让衣舍颇为心疼，直言那酒馆本地人去的少，菜品贵口味还一般，只是繁华地段景致好些，但这些劝说都无用。顾安知道慕沙华用意，是想探查下丘脊等人的动向，他虽然不想惹事，但也有点好奇这伙人图谋什么，跟着众人一同去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那群人果然还在。丘脊见到老熟人反而没有之前的挑衅，耷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木依族黎忆也未多看顾安，似乎他只是一个备胎，不是多重要之人。反倒是那位狐族女子，恢复了些气色的她盯着奎勇看了会，然后脸上泛出甜蜜的笑容，妩媚万千。
“K哥，不对劲啊，你是不是喜新厌旧了？那小娘们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吃干抹净那种，”顾安低声问着。
“别乱说，我是那种为了情报不惜献身的人嘛。”
“很像，”戴芬妮打趣说道。
估计是那伙人闹的事多了，三楼就他们一桌，没有其他客人，店小二大多不敢上楼招呼，还是衣随风忙上忙下。虎族兽人虎噬也未再生羞辱的言语和举动，规规矩矩的。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也不知道什么味道，楼上众人似乎都各怀心思，只有衣舍最为直白，结账的时候抱怨了几句，颇为不舍地掏出几枚金币。
如同现实世界考试一样，吃完饭后几人焦躁地等着。这种试炼没法临时抱佛脚，就只能闲聊打发时间，这里面最渴望通过测试的就是衣舍了，看他神色如常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不过几人听他说，要加入杨家修为的考量可能反倒是次要的，更多要考验武者的取舍之道。毕竟需要为家族服务十年，对于他这等天赋一般的武者而言基本上是人生最黄金的时段，如若不能借助家族势力闯出些名堂，还是很难在大城邦内生存，到最后连家乡都不敢回，大多说是不屑于这小城市，但在外面发达了哪个不喜欢荣归故里炫耀几日的。
“十年契约可以缩短的吧？”慕沙华问道，他可没打算在一个地方呆十年。现实世界中身为上流社会一员，压根没体会过劳动合同的约束，生意场上的合同更多的是防控风险，对他人的限制。而且对于他这种激进、叛逆的年轻一辈，契约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违背，有才智的找出漏洞，差点的就直接掀桌子不认账。所以他一开始只是想借着杨家这个踏板到镇南城，到那以后找机会甩了，才情纵横之辈哪一个不是有很多‘前任’的。
“很难，除非能为家族做出很大贡献，听闻当初佑生父亲也就是帮杨家拿到一样稀世之物才有所厚待。”
“偷偷跑了不行？”顾安问道。
“没用的，需要立两重誓言，下午这还好些，半路毁约也没什么，但到镇南城可是要立下血誓，据说把一部分神魂交予杨家，如有背叛会遭受魂噬的极刑，疼痛到无法入睡，直至受不了自杀。”
“这么惨，傻瓜，你还想混进去感受下？我相信那家伙会乐得欣赏你满地打滚的样子，”顾安对慕沙华说道。
衣舍有些不解，问道：“你们不是有陆爷照应着，没必要去杨家混吧？还是说你们试炼的要求就是加入家族体验一下？”
“那家伙做事没个谱的，我们要走自己的路，不需要他照顾，”慕沙华昨天被扎惨，拗脾气起来了。
“先看看要付出些什么，”戴芬妮说到。
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似乎一会儿就到杨家选丁的时辰。期间城中广场搭了个台子，杨家那位少爷坐在主位上悠闲喝着茶，看着台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激动的神色，内心带着鄙夷。城主没有出现，虽说是杨家成员，但毕竟统御启源城，不便代表家族参与，而且这种小事也无需他出面。
奎勇几人看着不断涌入的人群，瞅见了衣依、随风、佑生和黄毛，就喊了过来。顾安见黄毛神情低落，应该是还没有入灵，只能宽慰几句，不行就明年再来。
下午的人多了些也更热闹，喧嚣声掩盖了几人的话语声，直至杨家少爷杨逸站起来宣告下午选丁开始，场上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家族子弟就是见过世面，杨逸站在台上未有任何怯场，简短几句话就把选丁的程序介绍清楚，举手投足无多余的动作，搭配自信的神色，端是风姿卓越。顾安更是气得心痒痒，在各方面被‘小屁孩’碾压，像又遭痛打一顿。一旁的衣依浑然没有被调戏的厌恶，看向杨家少爷充满某种企盼和幻想。
听下来先是少年组的选拔，因为上午修院有进行测试，反而简单了些，满月级以上天赋资质的都可以，不需要再进行测验，只要报上名字和身份令牌核对确认即可。为了保证招募效果，杨家许诺了不少好处，对于日级天赋少年，连身居启源城的父母也能得不少实惠，虽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也可谓一荣俱荣。只是没多少父母愿意子女离开的，所以大多在犹豫，为了避免被无谓的悲欢离合拖累，杨家只给予家长盏茶时间考虑，同意的带小孩上台签订契书，过时不再受理。
最终有六位少年被家长带上台，其中还有一位日级资质的。
“切，这么点实惠就卖了，”慕沙华看下来显得不屑。
“你好像卖得更便宜吧，几百金币而已，”顾安见不得慕沙华这样对平民的嘲讽。
“我拿的都是预付款，根本就没打算还的，和他们可不一样。”
“你不会连我那100金币都不打算还吧？”
“呵呵，”慕沙华略微尴尬回应道，没有说出答案，但已不言而喻。
回到台上，杨家已开始第二轮选丁，也就是双十之前的入灵选拔，年龄满足条件想加入杨家的可以按号码上台测试，因为在第一轮时就安排登记取号，所以没有多少耽搁。黄毛虽然沮丧，但还是去领了个号，想碰碰运气，说不准就过线了。
入灵测试使用的是灵度计，比测试灵能天赋的阵器更为简单，一块八角阵盘内嵌套一块无石，输入灵力后八块区域会有一块亮起，为对应灵力的精度，通常达到‘五’以后才是入灵。奎勇他们入灵都比较简单，短时间就达到生生不息，融会贯通，所以接触的少了。
“你们说这原理是什么？为什么要输入经任督二脉运转一周后的灵力？”慕沙华问道，他听闻现场负责记录之人对测试者这样说，感觉有些奇怪。
顾安想了下说：“可能经经脉打通后生机显现，运行后的灵力会有点不一样吧，”他结合陆无为的比喻给出回答，“其实可能其他经脉也行，只是对于初修之人，其他脉络中蕴含的生机少了点。”
“生机？好玄乎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慕沙华不太明白这道道，不过突然又显得有点兴奋：“如果说测试的是灵力的纯度，那是否用上品晶石的灵力就行？只要在身上塞一块灵石，测的时候吸纳晶石中精纯的灵力，包过啊！”
衣舍及时给他泼了冷水，“此前有人用过这个方法，甚至把晶石塞到肉里，但在运行中经其他灵力的混杂，最多就只有四灵度了。”
“极品晶石呢？”慕沙华不太服气。
“极品晶石连内灵武者都承受不住，何况还未入灵的，”衣舍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想这些坑蒙拐骗的虚招，“而且，如果能拿得出极品晶石，也应是有点底蕴的家族了，无需再用这种下三滥做法。”
这轮测试比起修院测试天赋还快，一次上场十人，也就二三十息的片刻功夫，反倒是验证记录的时间多了些。不多时就到衣舍这组，竟然好巧不巧，和衣辛、衣易两兄弟分到一块，真是命里冤家。测试的时间很短，但台下几人看着揪心，衣离运这边‘五’之数亮的闪烁，倒是‘四’显得持久些，不知能不能通过。顾安顺带瞄了下衣辛和衣易，他俩看来是彻底打酱油的角色，‘四’都显得勉强，铁定没戏。
为了避免有些情绪失控的当场闹事要求重测，所以和上午修院一样，等测完后再统一公布结果。一百多人测试记录先呈报给杨家少爷，主记还会在自己认为尚可的人名上做个记号，看来不只是要求入灵，需要比拼些印象分。杨逸确认后就交给一旁的侍从，由其在现场喊出录用人名，当场上台签约。可是等台上念完二十人左右的名录，还是没能听到黄毛的名字，顾安只能拍了拍他肩膀鼓励一下。
等台上这些入灵武者签完契书，现场已少了不少人，有些是看够了热闹，有些是这些武者的亲朋好友，好消息的自然回去奔走相告，坏消息的也无心再呆着。接下来就是蕴灵境的测试，几人看了看衣舍，说了些鼓励祝福的话。
“我俩也上去看看吧，”慕沙华对顾安说道，“蕴灵还没修行多久，想看看自己到什么程度了，修院之前可没有这样的阵器。”原来杨家搬出的就是上午在修院用到的阵器，只是不知道算不算挪用公物了。
“好，顺带看看卖身契写了啥，如果你一货两卖了，那家伙说不定会为了争夺你的肉体和杨家杠上呢，”顾安调侃道。
奎勇和戴芬妮没去参加测试，根据衣舍的介绍，杨家在小城里只收家丁不要佣兵，相当于是包身工了，而且年龄上不能超过二十五岁。结果两人都说自己条件上是符合的，就是看不上杨家这才不去。
没想到报名的人不多，奎勇戴芬妮大致想了下也就了然，二十五岁才刚蕴灵的，在二级城邦基本上就是炮灰难有大作为。所以很多索性就在小城呆着，毕竟在这他们就是让人艳羡的武者。而且基本上活到这个岁数，锋芒会有所钝化，少了些许一股劲往前冲的斗志。
“你们不是本城住民来干什么？”杨家少爷见到两人问道。
“你怕杨家庙太小容不下本大爷？”慕沙华出面怼道。
“你们又没有身份牌，看容貌早超过二五年岁，”对方也是牙尖嘴利之辈。
“那叫声叔叔听下，高兴了说不得提点你一二。”
杨逸不知道慕沙华底细，但看见其身后的顾安，顿时冷笑一声：“还提点呢，你这小弟都需要我来指点的。”
“所以身为大哥的我出马了，”慕沙华听着已经有人把顾安当做自己的小弟，非常高兴，“你要怕了也没什么，我就不上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天赋，什么是差距。”
“哼，让他们上来，我反要看看他这口气会不会把自己憋死，”少年还是禁不起激，又特意安排了一号二号给慕沙华两人，想着尽早看他们出丑。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顾安有点心慌，虽然知道台下的大多是虚拟的NPC，但没什么作用。心跳还是止不住加快，他脑海里留下的只有主记提醒的话语，需要内晶中的灵力输进阵器之中。但他的内晶散如沙，如何控制灵力振动而分解？心如乱麻之际就想着，是不是各种灵力都振动下就行，索性吸纳各色灵力后在命门穴振动，试图多输出一些内蕴灵力。
“哈哈哈哈，”不光是台上，台下也传出一阵嘲笑声。只见顾安身前测试阵器上的晶球浮现出各色杂线，五颜六色如小孩涂鸦，基本上也就蕴灵初期才会这样。
台下木依族黎忆见这一幕心里也在打鼓，这等修为一年后能到外灵境界？难不成自己真要去求顾安身侧那位讨厌万分的混蛋。
笑声慢慢被惊叹声替代，众人看到慕沙华的晶球不由得吸了口气，竟然有五种灵元纠缠在晶球内。只是五行还未均衡统一，灵元流动时表面会呈现五色交替变幻，非常好看。看得出修行者是准备朝混元一体而去的，否则如此内晶就足够刻灵之用。
“唉，没有系统学习就是差了点，”奎勇在台下遗憾道。
但一旁的戴芬妮未做应和，她没有关注慕沙华的情况。敏锐的精神力此时正集中感知顾安身前的晶球，在繁杂的外灵丝线下方，有一道极为微小的红色纹印。正是这道印记，刚一出现就牵扯着晶球内的外灵丝线，如同高贵的君主在役使奴仆，杂灵丝看似在无序乱舞，但整体却呈现一定规律，现场只有她察觉到。
顾安都快忘记是如何下台的，幸好慕沙华的表现震慑住杨家少爷，双方未再生口角。没想到下来时衣离运反倒过来安慰他，毕竟对于衣离运而言还有一年时间，但顾安，唉，看着顾安因倍受打击而僵硬得又长些岁月的面庞，只能拍拍肩膀宽慰一下。
“只是没发挥好而已，不用在意，你的实力哥知道的，其实只是比我低了一点点而已，”慕沙华也在安慰顾安，然后顺带植入大哥的印象。
幸好衣舍的上场转移了顾安的思绪，从晶球显现来看当属第二，虽然夹杂着些许土灵力的黄色，但水灵力部分却较为精纯，中心部分裹着一根丝状灵元，虽未凝聚成滴，却透着深邃的蓝。
“托陆爷那道灵纹的福，修行进度比之前有所加快，还在内晶中凝聚出灵元，再加以时日，应该就可以温养灵纹，”签订好契书回来的衣舍显得很兴奋，说晚上再摆一桌请一顿，这次要把陆无为喊上。
“那家伙本意又不是帮你的，没必要感谢他，”慕沙华教唆道，一边又在翻阅衣舍的契书，看着种种不平等条款，大呼坑爹。
原本以为选丁到此结束，众人准备收拾下换个地方继续吃喝，这时候杨家少爷走上台前，宣布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