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王越的爸妈带着三五个人冲了过来,喊叫着抓住了两个人,李小邮的背包,电脑,手机全被抢走了,头发也被抓乱,趁乱好像还被摸了几下屁股,衣领被扯开,漏出了粉色的肩带。
王珠珠也很吃惊,一边护着李小邮开始后退一边高声喊王越。几人的喊叫声引来了村民围观,其中就有早晨帮助过李小邮的那一家人。那家人一看打架了,想上来扯开,谁知王越的妈妈唧唧哇哇喊了一通就不再有人上前。
村民们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冷漠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被撕扯。
王珠珠待遇好点,只被王越的妈妈狠狠的扇了两个耳光,脸高高的肿了起来,然后被掐着胳膊拽着往家走,李小邮就惨了,因为她拼命反抗,白色上衣也被扯烂了,肚子也被踹了两脚,然后被两个高大的壮汉拽在地上拖着走。
王珠珠本来还想挣脱王越妈妈的手去拉地上狼狈的李小邮,结果听完王越妈妈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大声吼道“你胡说,我们才不是被买来的媳妇,你们家人都是魔鬼,王越,王越。”
王越站在人群外,他妈妈不许他靠近,怕有人打架误伤了他。
李小邮一听这话吓呆了,被买来的媳妇?谁?她和王珠珠吗?
屁股和地面亲密的摩擦带来的钝痛提醒了她,她现在被两个高大的壮汉抓住脚腕拖在地上,还被污蔑她是买来的媳妇,如果被抓回去?是不是再也出不去这个村子?
新闻里不是经常放女孩被拐到山里几十年,最后不堪折磨成了精神病吗?她不要这样,李小邮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的甩开被抓的胳膊和头发,用力踢开脚腕上的脏手,连滚带爬的冲进人群,扑到早就想帮她的大哥一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口齿清晰的说“我不是被卖来的,我是来找我朋友的,今早还去您家问过路。”
会说普通话的大哥刚想扶起她,但是大哥的妈妈,早晨给了她三碗米汤的大娘拉住大哥的手摇摇头,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句。
李小邮听不懂,但是刚刚抓住李小邮的两个人已经冲了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和头发,李小邮被拽的整个人趴在地上,手却死死地抱住好心大哥的脚腕,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祥林嫂一样重复“我不是被卖来的,我是来找人的。”好心大哥一家是她最后的希望。
好在大哥信了,对着俩壮汉大吼一声“滚开”,然后抓起李小邮的胳膊,拎鸡仔一样把李小邮从地上抓起来,塞到了身后母亲的身边。
两个壮汉和王越妈妈叽叽咕咕的对着好心大哥一家人说着什么,好心大哥的妈妈本来紧紧抓着李小邮的手,听了王越一家叽叽咕咕后,大哥妈妈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慢慢的准备松开,李小邮大惊失色,赶紧反手抓住好心大娘的手,语无伦次的解释她不是被拐来的,她是来找朋友的,也不管对方听不懂,就是不停的重复这两句话。
好心大哥根本不听王越妈妈的话,一把推开身前两个壮汉,拽住李小邮的胳膊打算带她回家,李小邮赶快跑过去紧紧抓住王珠珠的手,王珠珠估计也是吓得不轻,浑身发抖,整个人靠在李小邮怀里,李小邮又是扶又是抱的才把发抖的王珠珠拽走,这才安心的跟着好心大哥回了家。
好心大哥的家是水泥做的,两层的小楼,屋檐上还有贴漂亮的瓷砖,屋里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对比村里大多都是砖瓦和泥土做的房子,李小邮猜测好心大哥家在村里地位不低,不然也不能当着王越一家把李小邮和王珠珠带走。
后来知道好心大哥家有亲戚在当地警察局工作,在村里也属于被人尊敬的人家,李小邮也忍不住感慨自己抱住了一个好大腿。
李小邮和王珠珠跟着好心大哥回了家,大哥的妈妈眼神躲躲闪闪的拉着大哥进了屋里,留下不住后怕的李小邮和神色悲戚的王珠珠站在院子里,李小邮看王珠珠一脸悲色,也懒的安慰,说话夹枪带棒“怎么样,被卖了不少钱吧,被卖来的媳妇王珠珠大小姐。”
王珠珠低下头眼泪喷涌而出“小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哪里会受伤,我也就被两个大汉抓着扯破了衣服,然后被拽着头发拖行十几米吧。”李小邮抓着自己被扯烂的衣领,想想还是害怕,如果她刚刚没有遇上好心大哥一家,她的下场是不是就和新闻上讲的被拐卖深山的女孩一样惨。
这边院子里李小邮和王珠珠吵,那边屋子里好心大哥和他妈妈吵。
好心大哥说的话,李小邮能听懂一点,加上王珠珠听懂的一点,两人半蒙半猜,大概知道两人在吵什么。
好心大娘觉得院子里的两个姑娘如果真是被买来的媳妇,那他们家人就不能插手,不然以后在村里无法立足,会被村民仇视。以前村里买来的姑娘,村里的村民都是默认一起看着不给跑的。
好心大哥骂他娘老糊涂了,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不再是他娘生活的那个时代,现在买媳妇是犯法的。
李小邮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赶紧向大哥借个电话报警才是真的。趁着大哥从屋里甩门出来,李小邮很有礼貌的表示让大哥当下翻译,她来和大娘解释。
她先掏出身上剩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中华人民共和国人人都有的居民身份证,绘声绘色的说“大娘,您看,这是身份证,能坐车的,谁家买来的媳妇身上还给留着这个,不怕跑了吗?”
大娘拿过李小邮的身份证,凑到灯下仔细的瞅了瞅,又抬眼看了看李小邮,确实是一个人没错,被拐来的姑娘一般都是山里的农户家里孩子多吃不上饭,一般都是黑户,没有户口的,跑出村子也坐不了车早晚被抓回来。
李小邮看大娘神色果然有些松动,赶紧按耐住心里喷薄而出的喜悦,继续说“大娘,早晨我还来您家问过路,您还给了我三碗米汤,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大娘,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像佛祖一样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话说的有些逗趣,大哥边翻译边笑,大娘听完也漏出了牙豁子。王珠珠脸色也好些了。
李小邮瞅着大娘是被说服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说了两句重话“大娘,我听大哥说,大哥的哥哥是个能人,在咱镇上的公安部门工作的,您光荣啊,是人民警察的家属,您作为家属也是明白的,现在早就不是几十年前了,现在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被抓住是要进牢子倒大霉的,您作为人民警察的家属包庇罪犯,也是不对的,要是给国家知道了,很有可能大哥的哥哥也会受影响。”
好心大哥找了个小板凳像座小山一样蹲坐在大娘身边,先是翻译李小邮的话,再是苦口婆心的劝自己的老娘,李小邮努力竖起耳朵也只能听懂,人家,没错,大哥,以后当大官,多好看的女娃,糟蹋了之类的词语,李小邮小声的问王珠珠大哥是不是在劝大娘救她们。王珠珠也知道她俩的命今天就在这家人的一念之间,努力听了一阵,同样小声回答,肯定的说是的。
李小邮就笑了,她今天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就是认识了好心大哥一家。
大娘已经被儿子说的缓过来,这女娃说的也有道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自己没出生的孙子积福了,这才起身找了件肥肥大大的衣服递给李小邮,示意她换上。
好心大哥解释说“这是我媳妇的衣服,我媳妇怀孕了,现在家里都是肥大的衣服,不过这件是洗干净的,你放心穿。”
李小邮千恩万谢的接过衣服,肥大的衣服像个麻袋,李小邮知道这是人家的心意,二话不说去厕所换上了,她身上的衣服在撕扯中早就被扯坏了,全靠两只手扯着布条才能勉强遮住身子。
大娘去厨房张罗晚饭,大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说明早会亲自送两人上车,直到把她俩送到镇上的车站,看着她俩坐上车再回来。李小邮当然是狂喜的表示感谢,王珠珠神色有些怪异,但什么都没说。
大哥让两人自便不用拘束,他要进屋照顾媳妇,李小邮赶紧表示要借下电话,大哥也是痛快人,直接掏出来递了过来。
李小邮和王珠珠接过电话,第一想法是打110报警,但两人其实并不是被拐来的,王珠珠甚至李小邮都是自愿来的,在村里人眼里,王珠珠和王越虽然没办酒席,但未婚的大闺女住到人家家里,那就是和结婚了没什么区别。
警察来了也用,最多是媳妇和公婆家闹别扭想跑,公婆家想带儿媳妇回去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说不定警察还会劝说王珠珠回去继续过日子。
现在还是听好心大哥的话,明早乖乖坐上车离开这里,先离开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王越一家黑心肠的人。
李小邮知道王珠珠担心王爸爸的身体,让出电话给王珠珠先打。王珠珠播出电话的时候眼眶里就包了一筐泪,拨通后听到王爸爸焦急的一声囡囡,你在哪?眼泪再也忍不住,哭的满脸眼泪,李小邮从大哥家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给王珠珠,就去厨房帮大娘做饭。
大娘和王珠珠虽然互相听不懂说的什么,但李小邮会撒娇,拿出平时和妈妈的相处之道,一会拿菜叶夹耳朵上,一会两个手指头夹着菜叶子模仿抽烟的样子,哄的大娘眉开眼笑。
过了会,王珠珠打完电话,过来替换李小邮,继续帮大娘择菜,李小邮偷偷看了眼王珠珠的神色,眼眶红红的,但精神挺好,神情放松,估计和爸妈解开了心结。
李小邮拿过电话,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串数字,快速按下点了拨通,一声声嘟嘟嘟都像过了很久,直到对面传来低沉又好听的声音“你好,哪位?”
李小邮再也抑制不住,低低的哭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只知道哭,她想说她今天好害怕,差点被人抓走,她这两天好累,几乎没睡,她想回家,想爸爸妈妈,她也好想他,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不停的哭。
对面的人听出了她的声音,也焦急起来“怎么哭了,没见到珠珠吗?是不是迷路了?不哭不哭。”乖乖不哭说了几百遍也没能让李小邮安静下来。
最后两人一个哭一个听,不知过了多久,李小邮抽抽鼻子,声音哽咽的说“我见到珠珠了,我好……”。然后就是一阵嘟嘟嘟。
李小邮瞬间慌了,喂喂喂个不停,快速的又播了过去,接通的时候是机械的女声“您的电话已停机……”。
电话的另一边也是喂喂喂,急得不行。
把恩人的电话打欠费了,李小邮一瞬间也是懵逼了,好在大哥不在意这些,对李小邮抽抽噎噎的道歉并不放在心上。
李小邮心理强大,抽噎了会也恢复了心情,明天就能回家了,又不是见不到。不过真的好想他能在身边,至少她不会这么怕,但她现在必须镇定,因为珠珠真的快崩溃了,她们俩也要有一个能镇定的人。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李小邮也见到了好心大哥的媳妇,看着就是很温柔的人,挺着很大一个肚子,手摸上去能摸到硬硬的块,时不时还能感觉被踢的力道。好心大哥很幸福的告诉李小邮,肚子里是双胞胎。
李小邮也是猛然回神,想起王珠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虽然最后不知道怎么没了,但看着这一幕估计是难受的,果然回头就看到王珠珠愣愣的盯着大哥媳妇鼓起的肚子,眼眶再次湿润,李小邮过去抓住王珠珠的手,企图给她一些力量。
王珠珠回过神,摇摇头笑的勉强,表示自己没事。
好心大娘给两人铺了客房的床,开了空调,李小邮和王珠珠并排躺在床上聊了一晚上,两人都没睡,也了解了王珠珠最近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