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不逼你,今天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我们也再无干系。”
倪月芙放手了,她淡然一笑,眸光却是冷凝神伤,生出一份尘埃落定的无奈之感。
突然,嬛藜叫住即将离开的倪月芙,也不顾身份场合,说了一段很直白的实话。
“芙儿姐姐,你能不能劝劝红姐姐?其实两国交战,受苦还是百姓们,沐仪国和璘羲国的恩怨早已过去,她有再多的恨可以单独说明白,如今的皇上也不是什么昏君,何必非要挑起两国大战,搞得民不聊生?而且我想,芙儿姐姐你自己也不愿意这样。”
倪月芙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这些,我都说过了。”
“呃?”嬛藜有些发懵。
“可是她早已经不是我们所认识的思颜了,她心中的恨胜过了一切,而我的身上,也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那你和珏先生他……”
一时心急,嬛藜就直接说了出来,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你都知道了?”倪月芙惊疑。
嬛藜只得点头,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了出来:“嗯,一开始你和他见面交手的那次,我就看出了不对,后来我去问了珏先生,他坦白告诉了我。所以,你和他的往事我都知道了,我还答应他保密的。只是我想,他并不知道你到现在还记得他……”
“你说了?”
“没有,我也不确定芙儿姐姐你的想法,但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
“绝心绝情,天下无双;莫失莫忘,君欲向何方……”
倪月芙是悠悠的念着这句话离去的,嬛藜不懂这其中的深意,只莫名的感伤,而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叶琅珏在暗处站了许久许久……
主帅营帐中,司空暝的伤势嬛藜已经看过,说他是潜意识里不愿苏醒过来,像是沉迷在美好的梦境之中,依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今晚是危险期,万一熬不住,就只能去了。
“凶皇上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不管你是冰蝶姐姐还是阑幽姐姐,你都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我所能做的是治好他的身体,而他的魂魄只有靠你了。”
这是嬛藜最后对蓝冰蝶所说的话,蓝冰蝶反反复复的想着,泪水根本无法决堤,她把司空逸放在了司空暝手边,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司空暝!”
“司空暝,司空暝!你给我醒过来。”
“司空暝,你醒过来看看你的儿子,看看我!”
蓝冰蝶彻底失控了,她大叫着,用力摇晃着始终昏迷不醒的司空暝,可司空暝仍是毫无反应。
“司空暝!司空……暝,暝……我,我回来了,阑幽我回来了……”蓝冰蝶抽噎着,渐渐声嘶力竭。
还是没办法吗?就真的救不了他了吗?
他不能死,她舍不得他死,她不要他死!
当了“蓝冰蝶”许久,她都渐渐忘却了这种感觉,原来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竟然是这样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夜已三更,营中却隐隐有琴声飘荡,伴着凄冷的夜风,婉转动人的琴声将断未断,曲曲折折,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流入了人们的心间,离情绵绵间爱恨尽在其中,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一曲直到黎明,蓝冰蝶脸上的两行清泪却仍未断绝,指尖都已被琴弦割伤,鲜红渲染了手下的古琴。
“阑幽……”
一声轻唤,恍如隔世,蓝冰蝶怔怔的望向床榻,终于破涕而笑。
“阑幽,你…你真的回来了吗?”
司空暝的双眸里一片温情,不再冰冷不再沉寂不再残忍。
“嗯……”
她莞尔一笑,在他眼里,已然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不再用“蓝冰蝶”这个冷冰冰又不近人情的名字,阑幽做回了真正的花阑幽,也终于和司空暝和好如初,甘愿用余下的人生,唯伴君之左右。
事后,秦妘馨回了宫中。她这一生做了许多坏事,可终究是有一颗深爱司空暝的心,如果没有花阑幽,司空暝就要死的话,那么她宁愿让花阑幽陪在他身边,让他好好的活着。
另外,因为帮着阑幽和司空逸去璘羲国那边的事情,思颜重重惩罚了倪月芙。
近来,昶辕国西北后营频频传来急报,说是宇泽重伤久治不愈,高烧不止,情绪也愈发的狂躁失控,导致军心不稳,内乱频繁。
前线的思颜坐立难安,自知不能不管,离开了东南,领着大军只好也退回了西北,这对璘羲国无疑是一件好事。
阑幽没有回宫,执意陪在司空暝身边,好督促他耐心的养伤,军中的日子也过得较为平静。
这日,为了长久征战的司空暝考虑,阑幽准备去找嬛藜学习些医理之术,却在途中遇见了一些事端。
“快滚!也不知道你这个糟老头子哪里来的?全身又臭又脏的,居然还妄想见我们幽妃娘娘,别做梦了!”
军营的后门处似有争执的吵闹声,守营的两个士兵对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骂骂咧咧的。
听他们好像提到了自己,阑幽不免好奇,走了过去,想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是谁要见我?”
“幽妃娘娘好!”两个小兵颇感意外,赶忙连连问好,阑幽礼貌性的点点头。
“娘娘,是…是这个——”左边的小兵正要开骂,蓬头垢面的却先一步说话了。
“幽儿,是我。”
低沉浑厚的嗓音中不失几分柔和与慈祥,阑幽耳郭一震,唯恐自己听错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喊我什么?”
“咳咳,幽儿~”
这下子阑幽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答案,眼角顿有泪光,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是——”
这个脏兮兮的男人是花仲影,阑幽多年未见的父亲,阑幽张口差点就把“爹”喊了出来,想想眼下形势不对,便立刻克制下去。
“是我,我现在只能来找你了,咳咳…”
花仲影才说几句话就又不住的咳嗽起来,他看样子好像苍老了好多岁,不知什么时候也惹上了一身病。
昶辕国西北后营,主营之中。
思颜匆匆赶到的时候,宇泽体内的煞气到处流窜,一双紫眸也发亮的渗人,他凭着自身的理智压制着,却让他的身心倍受折磨。
同样,紫晶剑也失去了控制,无故伤人,变成了一把饮血之剑。本来有相生相克的蓝灵剑还可以加以平复,但蓝灵剑也早已黑化,反而愈加刺激了紫晶剑的失控。
紫晶剑本就是一把不祥之剑,宇泽的怪病发作也是跟它脱不了干系,当年他的母亲奚莲珠怀胎三月的时候就被它所伤,腹中的胎儿却吸收了煞气入体,异变成了一个魔胎。
若不是南宫羽睿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宇泽可能早已死于腹中。
但此剑经过种种,最后由伊淅痕转交给宇泽,冥冥之中似乎就注定好了宇泽和这把剑的牵绊。
思颜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打伤宇泽,再命人用锁链将她捆绑,然后关进了铁笼之中。
“伊淅痕与你是多年挚友,自是知道你的弱点所在,再加上无心叶琅珏……这次,你又中了无心掌几掌呢?”
抚摸着宇泽的侧脸,思颜喃喃自语,深邃的眼眸外表看似平淡无波,但里面却是藏了太多太深的情绪。
说罢,提气运掌,隔着笼子的铁栏,就开始为宇泽疗伤,以她如今的功力要化解无心掌虽不是难事,但定要耗费一些精力。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汗珠一滴滴的从思颜的脸颊滑落,她咬紧了下唇,仍是继续运功,良久过后,思颜终于体力不支,瘫软下来。
次日,玄机老人突然闯进军营,一般人当然是拦不住他这个世外高人。
望见在铁笼里昏迷不醒的宇泽,玄机老人皱眉:“小女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思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我应当如何对待他呢?我自认为这么做,对大家都好。”
“他可是你的夫君,可是一国之主,你却把他当成怪物一样关在笼子里?!”玄机老人愤愤道,眉头皱得更深了。
“有何不可?放他出来就会伤人,再说他根本不会怪我,谁让他那么爱我呢。”
思颜随意的扫了宇泽一眼,冷冷的勾唇,扯出一个轻蔑与嘲讽的弧度,一副仗着有宇泽的独宠而有恃无恐的模样。
玄机老人气到了一个极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反而平静下来:“你和他的姻缘早该断了的,这都怪老头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