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簌,簌簌……
明皎皎腿有点儿抖。
簌簌,簌簌,簌簌……
明皎皎手有点儿抖。
簌簌,簌簌,簌簌……
明皎皎全身都在抖……
簌簌,簌簌,呱呱!!
明皎皎吧嗒一声坐在了地上,面前蹿过了一只青蛙。
她长叹一口气,平复平复自己受惊的心脏,却听到不知从哪处传来的来自男人的两声闷笑。
四下望了望,除了一片一片一人多高的野草丛子,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恐惧的心理在作怪。
可是当下她的腿脚仍然不听使唤,坐在地上起不来。颤抖了一会儿,就听四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着野草梗子被踩踏折断的声音,显得异常诡谲。
明皎皎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屏息静气地听,可这脚步声杂乱无章,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一会在前一会在后,还有深有浅,根本听不出什么。
她觉得,“防狼神器”这个东西当真是个神发明。
她后悔,曾经大哥要教两招防身术,被当时忙着研究怎么气一气历史老头的她拒绝了。
她遗憾,再也没有手机这种东西可以给她打110了……
“傻!”一个男声传来,明皎皎扭头,是江觅晚,此时他正站在她身后的一处高地上,伟岸挺拔地望着她。
明皎皎觉得此情此景很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尽管这个“故知”同她曾结下了些什么梁子来。
突然她的眼眶就红了。
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冲过去,站在江觅晚面前的时候已经开始哽咽了。
江觅晚抿抿唇,眼睛望着别处,一只大掌却探到了她的头上,揉了揉。
明皎皎一眨眼,两滴大泪珠子“吧嗒吧嗒”就下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嗯哼~天晓得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江觅晚挑眉。
“我还你。”
“什么?”
“拿了你的都还你。”明皎皎像一只小猫模样,两只爪子勾着江觅晚的袖子不放手,“不管你是走过路过还是借过,都要带着我。”
江觅晚好笑:“拿?烧杀抢掠一个不落!”
明皎皎嘟嘴,很没理地辩驳:“没杀啊。”
“鱼。”
哦,好吧。
“那,那你还逃婚呢!”明皎皎耷拉着嘴角还在抽泣:“明知我家里头还储着那么一位姨娘,你还逃,没心没肺。”
“后来是你自己逃了。”
“我自己都能成了,还要你做什么!”
江觅晚撇嘴,不说话了。
“你那架暖玉温香的马车呢?你那位善解人意的郡主呢?”明皎皎提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红红的眼框里头,一双大眼睛依旧水汪汪明亮亮。
“我,我正好回来有些事情,正巧看见你在这头――坐着。”
明皎皎有点不好意思,转眼看看两旁郁郁葱葱足有一人多高的野草林子,“那你――眼神儿挺好。”
江觅晚不会说,他是专门回来找她的。
方才在轿子里头下棋,捻着枚棋子走神之间一回头,瞧见一直跟在后头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没了。
一旁草丛里头又传出草枝子被踩折的声音,明皎皎“啊”得一声一高蹦起,巧妙地挂在了江觅晚的脖子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江觅晚双手托得也十分自然。
“我最怕这些蛇鼠虫蚁之类的动物了,刚才我看见一只青蛙――绿色的!‘啾’得一下就从我面前飞过去了。”
“不然呢?”
明皎皎仰头:“什么?”
“不然,你见过别的颜色的青蛙?”
“……偶尔,也有灰色的。”
江觅晚动了动手指,此时正托在明皎皎的屁股上,他觉得挺难为情,但是瞧明皎皎的模样,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你从前害怕时也会跳到,别人,身上?”跳到别的男人身上?
明皎皎摇头:“不。”
江觅晚松了口气时,又听她道:“从前我都看不见这些!”
“没有壁虎什么的吗?”
明皎皎嗤笑:“什么年代了!壁虎还会爬进家里去?”
江觅晚正盯着她。
“哦,我是说他们都不会让它们爬进来。”
“谁们?”
“我,我哥。”
“你哪门子的哥哥?”
好脾气的明皎皎捏紧了拳头从他身上跳下来:“你这人,好奇的太多啦!”
于是,最后这句话才是唆使江觅晚好奇心大爆发的泵头。
“你哪家的哥哥?”
“……”
“不说?那我走了。”
江觅晚转身,明皎皎想要叫住他,却突然眼前一黑,脚便离了地面。
明皎皎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脚尖扫过草丛的尖梢,一阵风似的,两只鞋,掉了一只,另外一只在脚上挂着,也快掉了。
“你是谁?”明皎皎强忍着颠簸造成的眩晕和反胃,大声喊。
“吼,根本不可能告诉你我是谁。”
声音有些苍老,也有些尖锐。
“刚才藏起来偷笑我的人是你?”
“不不不,那不是我,但放青蛙的是我。”
“你抓我做什么?”
“送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
老头不接话了,徒留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明皎皎知晓,今日天晴,没风。
她揣测,这位老头儿八成是拥有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才能!
许久,老头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风声顿止,周遭传来嘈杂的人声,有豆腐摊子尖锐悠长的叫卖声,有铁匠铺子霍霍的打铁声,还有越来越近的来自女子清脆的吆喝声。
“哎呦,王公子,许些日子没来了,进来喝一杯?”声音娇软魅惑。
速度慢了些,明皎皎脚上摇摇欲坠的那一只鞋子,好歹保住了。
行了不久,扑通一声,明皎皎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处泥石地上,四周传来刺鼻的草木泥土腐朽之气。她被绑着手脚不能动弹,虽然被蒙着脸,却也能知晓四周都是昏暗的。
她明皎皎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可千万别到头来一朝穿越从堂堂丞相府千金沦为人贩子手中的奴隶一枚。
高开低走可如何是好?
两道声音隔着什么传来,闷闷的,倒也清晰。
“这位姑娘这么标志,也不知大哥您这是要卖多少银子?”女人的声音不大,缓慢且温和。
“吼吼!”老头儿笑了两声,“八菜一汤,两壶渺州女儿红!”
“卖了闺女就换顿饭?”女人诧异。
“不是我闺女,别家的闺女,过两天自会有人来赎!”
声音,渐行渐远,徒留脸上还蒙着布头闻着霉气的明皎皎气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