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人大吼一声,旋即不顾身后贼头的追杀,飞身过去,一掌拍开小贼,也将那个士兵推出去好远:“快去城里报了大汗……”话未说完,后心又再遭到贼头的重击,一个支撑不住,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士兵也是见了事情危急,纵然自己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可这会子若在这里再耗下去,只恐人马折损得更为严重!遂狠了狠心,忍了剧痛翻身上马,顺势扫倒几个贼兵,自包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直奔了襄阳城方向而去!
“你倒是个爱将的好人!”贼头步步逼近,将手里的刀指向领队人的头颅,似是在玩笑着,样子让人好生厌烦!
领队人冷笑道:“可惜了,好人总是被坏人欺的。”
贼头笑道:“老子是坏人,是天大的坏人!可这心眼儿坏,能得到银子,得到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也说得多了,也该送你去见阎王了……”说着先是抬起头来,向小贼们喊道,“弟兄们,先抢了银子和女人回去罢!老子在这里好生挑上几个粉嫩的娃娃,这清蒸人肉可是好久都没吃到了!哈哈哈哈……”
众小贼得了令,忙不迭地挑选起中意的女人来,纷纷或抱或扛,争先恐后地向车上涌去。领队人见此,心如刀割一般:那些东西总归还是身外之物,若是被抢了,失掉了也就失掉了,还是能在日后杀了这些贼寇出口恶气的,只是那些女人和孩子,若被区区贼寇掳了去,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这个女人不错,老子要了!”贼头将一个中意的女子拉入怀中,淫笑着,“老子今晚让你舒坦舒坦!”随即一刀向领队人劈了下去,“你也去罢!”
感到迎面而来的刀风,领队人眼睛却也不眨一下:真真儿的草原“巴特尔”,便是到了烈火之中也不曾发出求救的可悲之声,又何况是面对区区小人的钝刀?
嗖——
啪!
一记劲风穿透茫茫的雪雾袭来,贼头还未及吐出半个字,后心就已遭到了重创,霎那间窜遍全身的剧痛让他身体各处都痉挛起来,手也自然拿不住刀了。随着手中的钝刀“噗”地一声掉在松软的雪地上,他自己也慢慢地低头看去:胸口赫然被开了一个口子,一只铁头箭的尖锐正在向雪地里滴着血,雪白和暗红,分外惹眼。他也是个好奇的人,想要在临死之前看一看究竟是何人对自己下得如此暗手,便颤颤地转过身去……
“千户长叔叔!你烤制的盘羊味道不错,待回了襄阳定要再做给我吃!”
手持铁弓的赵心玉站在雪堆之上,目光越过贼头,对他身后的领队人说道,在她的周遭,还有十数个身着猎装的少女,其英飒之气绝不逊于男子。
领队人甚是激动:“谢公主救命之恩!”
“哎?现在先休说这些……”赵心玉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少女们,“你们还等什么?”
少女们应了声,纷纷拿起短矛、弓箭等物,有几个则拿起了刀,或同贼兵打在一处,或去解了铁网。少女们手里的兵器是何等制造?自然是一些再好不过的玄铁、上等的铜器所制,不说削铁如泥也差不多了,自是速速地解开了铁网来,被困住的男人们本就满腔怒火,这会子终于得以活动了,自然要将这些怒火发泄出来,如猛兽一般地扑向那些贼兵,双方人马很快混战到一处……
且先不说这里打得热闹,只说那回去襄阳城报信的士兵,一路上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外城。在他疾奔而来的同时,早已得了运送队伍即将到来的消息的图那已率人等在城门外的帐子中,因等的时候无事,也就闲聊起来。
“你猜此次大汗会让送了什么东西过来?”韩忱鹳迫不及待地想要先知晓些。
图那笑道:“你是惦着那盘羊罢?”
韩忱鹳耸耸肩般:“好吃的东西谁不惦着?你不是时常惦着好东西么?”
卜远也开起玩笑来:“中原有句话叫做‘只怕贼惦记’,你时常惦记着什么,难道我们两个是不知的?只可惜那日没有吃到罢,所以这心里才一直忿忿不平……”
“那种事情……”图那竟也不避讳起来,毕竟是兄弟,又都是成了亲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便故作神秘地笑笑,“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时常惦着?”韩忱鹳最会抓这种话儿的话柄,笑道,“那你这惦着‘坏东西’的,又当何人啊……”
话音未落,只听帐外老远有人来报“大事不好——”,想来若没有要紧的事情也不会这般慌乱,图那忙命人将其引了进来。
来者正是那个自林中逃出的士兵,进得帐来,见了图那等三人,忙忙地行了礼,遂将方才所经之事一一细细说出,末了,竟哭了起来:“请三位将军快去罢,若是晚了,男人们是战死的,也算得好汉,可那些女人和孩子若是被掳了去,岂非是奇耻大辱!”
“区区贼寇,竟敢对大汗不敬!”听罢士兵的禀报,图那的血早已经冲到了头顶,转身披上战袍,一面对帐外的守卫吩咐道,“速去安排二十个精骑兵与我同去!”
“莫非我们就要等在这里么?”卜远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杀这些贼寇小人,可不必手下留情了,许久没有痛快地杀敌了,也算我一个罢。”
“我拿了壶酒去!”韩忱鹳忙忙地将一壶马奶酒放进褡裢里。
图那也只得无奈地笑着:等得征战临安的好时机已经等了太久,可不是兄弟们的手都痒了么!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叫多备了两匹马来。不料三人才出了帐子,二十个精骑兵也都到齐了,还未及跨上马去,只见远远地自雪雾的那一边过来一队人马,想来人数不少,不若怎地将地上的雪都踏了起来,好似一场赛过大雪的风暴!
“好生戒备!”图那忙跨上马去,因风雪大,故也没看清那队人马的样貌。
“早知你会如此了——”赵心玉可是看清了他们,老远便笑道,“怎地,你也害怕起来不成?若是连我也害怕,还怎么上得战场去?”
韩忱鹳道:“好像是公主……”
“啰嗦!我自然知道是她!”图那皱了皱眉,待赵心玉带领的人马近了,才颇为不悦地斥道,“我们才要出去营救运送物品的队伍,回来再同你说话……”
“休和我说这些!你看看这是什么?”赵心玉也是气不过,自马上扔给他一个包裹。
图那不经心地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是贼寇的头颅!心下吃惊之余,也望向她身后的队伍,这才看清了,原来是运送物品的队伍不仅完整无缺,勒勒车上竟还绑了许多贼寇俘虏,并有许多像是自贼寇窝里掳来的金银财宝,想来是将贼人的老窝也收拾了,不若怎会有这许多东西?
见对方竟看得呆了,赵心玉才得意地笑笑:“待你们带了人去,怕是已经晚了!”
卜远笑道:“这次二弟可该认输了罢?”
韩忱鹳也帮腔道:“他若不认输,我也不饶他的!”
“你们……没有受伤么?”图那看看人儿及她身旁的十几名侍婢,竟无一人挂了彩回来。
“我手里的刀是好欺负的么?”赵心玉晃晃手里的短刀,笑道,“今天本来是去野外猎雪兔子的,谁曾想见了这些贼人,竟还劫了父汗的队,那我自然就生气喽!有道是‘树倒猢狲散’,杀了他们的贼头,他们的贼心自然也就散了,我们的人又多,可不是打赢了么!”
图那方才放心地笑了:“你这武功可是大有长进。”
赵心玉撇了撇嘴:“你教我什么了么?还不是都同九哥学的……对了!”说着自马背上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给图那看,笑道,“方才端了贼人的老巢,这是找到的鸳鸯玉佩,正好一对,我留一个……”
“以后这种东西晚上要亲自给我送来才好!”图那毫不客气地抓过来一块,细细地看了一番,随后又小心地放到长袍的袖袋里。
“谁说要给你了!”赵心玉红了脸,忙忙地将话儿岔开,向他身后的众士兵喊道,“快去拿罢!此次从贼山上可是掳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你们留下一些儿,剩下的就分给城中的百姓罢!”
“怎地你也干起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来了?”卜远笑道。
赵心玉甚是得意:“那些金银珠宝的我可是悉数搬了回来,那些铜铁之物日后也可打造兵器。铜铁和兵器么,我们留下,那些金银珠宝本就是贼寇自百姓家中掳来的,除那些大户、恶霸之外,这些东西还是都分给了百姓才好。还有,贼山的地方也是很大,不正可以分给百姓做口粮田么?明年开春便可以播种了……”
一干人等听得频频点头,都在想着若不是今日她出去打猎了,怕也是发现不了这贼山的:若只是图那等人带兵去救了,岂非就把贼人杀掉完事?女子的心思总归是比男子细些儿的。
一行人在这里休整了一番,便直奔内城而去。此时雪也停了,偌大的襄阳城银装素裹,竟似个世外仙境一般。众人心情大好,一路唱着草原小调,来在了忽必烈处。忽必烈早听人来报过了,因此也将手中的事情放了一放,命众人帐中说话。
“你怎地也和他们一处?”见赵心玉竟同众人一同走了进来,忽必烈甚感奇怪。
赵心玉才要说话,不料倒被图那抢了先:“今次的事情若是没有公主,怕是要有大的遗憾了!”
忽必烈笑道:“哦?你倒是难得替她说好话的。”
图那笑道:“图那对公主的好都在心里,不会说出的。”
“说说是什么事情罢。”
于是,图那便将方才的事情一一叙了一番,忽必烈自是不知义女那边的事情,于是,赵心玉又将在林子中的所见所闻叙了出来。汉人女子竟有着草原英雄般的豪气和果敢,如此的奇女子,直教忽必烈这个草原英雄也佩服起来。
——若她只是胆大倒也罢了,可若没些儿手段,怎地能将那贼山一起端了?想来也是有勇有谋的罢,那些她训出来的侍婢应也不是等闲之辈。
“你的武功何时有了如此大的长进?”忽必烈满心欢喜。
赵心玉得意地一笑:“还不是某人不教我武功,我只好缠着九哥教我一些儿!不若今日的事情怕我也办不了了!”
“你这只学了武功,书籍可曾还看着?”
“《孙子兵法》、《孙武兵法》、《将苑》、《何博士备论》我可是倒背如流的!”
忽必烈不禁大笑:“如此说来,你倒是能上得战场的巾帼了?”
赵心玉不服气地撇撇嘴:“那是父汗不让我去,不然,我的战功也定不少于您的爱将!”说着看向图那等人。
“是了……”忽必烈忽然神色凝重地,似是细细思考了一番,方才说道,“想我蒙族的儿女虽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却从来没有女人上战场的道理,但若破了这个例,也定会让他国再惧上我们几分……”说着看向心爱的义女,一个法子也在他的脑中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