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骑上了逆鳞，戴好了面具，我便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当我找到墨妍的时候，她已经被山贼抓上了黑龙寨。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实在是单纯的可以。
偷偷地潜伏在黑龙寨里，我得很努力地才能忍住不大笑出声，墨妍她居然穿着一套俗到不能再俗的艳色衣衫等待着黑龙寨寨主的遴选，我一旁偷偷打量着，想着先吓吓她也好，免得她以后还是这么不听话。
当我听到墨妍那一句“我已经有相公了”的时候，居然完全被她感动了。虽然知道她只是用这个借口打消黑龙寨寨主对她的兴趣，但是能够亲耳听见她承认我是她的相公，我还是觉得飘飘然的。所以惩罚不惩罚的都无所谓了，我只想赶紧救她出来。
本来要在这重重把守中带走墨妍对我来讲并不是多困难的事，难就难在已经劫走了一个之后，又要转回头去救另一个。我当时真是觉得无奈，可是碍于她的请求我又不得不去做。
因为墨妍不见了，那群山贼果真已经加强了戒备。好容易顺利找到了那个叫霓裳的女人，本想悄悄地带着她离开，岂料那个蠢女人居然大叫起来，唯恐那群山贼发现不了一般。我当时真是气急了，甚至想给她一巴掌，我娘子墨妍虽然有些咋咋呼呼，但是在大事上向来冷静，绝不会如普通女子一般地不中用。
这黑龙寨中的山贼们也并非是等闲之辈，我又拖着个累赘，身上挨了好几刀。那一次若不是有戒指，我便真会一命呜呼了。
带着墨妍她们一起离开的时候，墨妍问起我的名字，我当时玩心大起，就想占占墨妍的便宜，于是便胡诌了个名字说我叫“倪翔恭”。“倪翔恭”你相公！单纯的她居然都没有听出其中端倪。
一路上，我都能感觉到那个叫霓裳的女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用了读心术才知道，那个女人居然对我有了好感，这绝对是件麻烦的事，我可不想要招惹不必要的桃花。我当时有些不甘心地想，这才是一般女子该有的反应吧，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之后，美人爱上英雄，这才是啊！可偏偏墨妍她怎么就没有因此而喜欢我呢？她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清澈单纯，没有一丝爱慕。
那名叫做霓裳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穿衣打扮，更是因为她的举止都带着一股宫廷礼教味。这女子并不是南齐国的皇室中人，应是北堂国的皇室，也不知她是因何来到南齐国的。不管怎么说，对于她我始终是带着戒备心的。
好在那女子的手下很快就带走了她，不然我还得寻机会将她甩掉，这下子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与墨妍一起的日子特别舒心，我总有一种小两口一起去游玩的感觉，每每听着她亲切地叫我“翔恭”我都无比受用，很自恋地将那两个字用“相公”来替代。
我始终记得和墨妍一起过乞巧节的那天晚上，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她和我并肩走着，感觉我们的心在那一刻都无比亲近。看着那些个琳琅满目的小东西，我才发觉自己似乎还未送过墨妍什么东西，就花了二两银子给她买了个简单的银簪子。我也知道不值这个价钱，可我就是喜欢那清雅又有些倔强味道的兰花样子，一如墨妍的性子一般地特别。墨妍斥责我乱花钱，絮絮叨叨的样子就如是妻子在斥责相公一般的情景，尤其是她说出那句很应景的“翔恭，你真不会过日子。”的时候，让我有种错觉，仿佛我们就是一对生活了许久的老夫老妻一般。
在边宁镇投宿的时候，客栈掌柜的那一番因为误会而说出的话点得甚为明朗，我心知墨妍定然是对我起了疑心的，便寻了个机会偷偷的易了容。
夜里，墨妍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便是我再也不对她使用读心术了，也能轻易地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心思。果真，在误以为我睡着了以后，她便沉不住气了。
感受着她轻手轻脚地靠近着我，我强忍着笑意等着她的手伸向我的面具，找准了机会用极其暧昧的方式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故意让她扯下我的面具。看到了那张我早已易容好的脸，她惊呆了，显然是没想到我果真“不是”廉皓尘。我又随口编了个故事，让她同情心泛滥起来，自此便对我深信不疑掏心掏肺起来。
虽然一路我有意拖延，但终还是到了京城。墨妍想要与我分开，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便开口邀请她去漠清府上同住。
初见漠清的时候差一点就穿帮了，我忙抢过了漠清的话，暗示他在墨妍面前我叫“翔恭”而非廉皓尘。
好在漠清为人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却也不愿意叫我“翔恭”，想是他很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只叫我的字“子赫”。漠清是我多年的好友，关于墨妍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并未问起我与墨妍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只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我们。
在公子楼里，女扮男装的墨妍又带给了我许多的惊喜，我没想到她弹琴已经弹得那么好了，也没料到她居然能出口成章。当然，后来她对我坦白说那些都不是她作的诗词，我想定是她之前那个奇怪的世界里的诗人们所做的。尽管她用的都是别人的诗词，可是她身上的那种锋芒，那种气质，那种敏捷却不是假的。
看着墨妍与淳于晏的默契，看着淳于晏注视墨妍的眼神越来越欣赏，我的心真是酸涩得不行。反正墨妍在公子楼中的地位已经很稳固了，我便也有了理由不再与她同往。可即使是躲在漠清家里，我仍旧可以想象到墨妍与淳于晏相视而笑的画面，心里就会泛起一阵阵的疼。
漠清说我傻，他说是个男人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子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帮着自己的娘子得到别的男人的心。我只一边喝酒一边笑着，并没有作答。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大概我也是同墨妍一般不遵循这世上诸多无用虚礼的人。当初执意娶墨妍是因为我爱墨妍，更是因为我觉得墨妍对淳于晏的感情只是一时的情迷，如今愿意帮她是因为我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更想让她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淳于晏。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我便是放手成全又何妨？我的初衷只求她快乐而已，如果她的快乐需要另一个人的给予，那么我就不该阻着，不该挡着。
墨妍变得越来越快乐，我一面为她高兴着，一面又为自己难过着。
有一晚墨妍喝醉了，再一次摘下了我的面具。那一次，我没有易容，她看到了我的脸，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大堆颠三倒四的话。那些话大多我都是听不清的，只一句，我听清了，她说：“廉皓尘，我好想你。”
天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原来她是想着我的！原来她是想着我的！
我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说：“娘子，我在。娘子，我在。”
兴奋得一夜无眠，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我便在墨妍的房门口等着，想着等她醒来我和她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我甚至几度想要冲进去将她唤醒，可总想着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徘徊到了中午，她可算是醒了，我刚要敲门，却见墨妍风风火火地冲出来与我撞个满怀。我忙抓稳了她，问道：“急着去哪？”
她满脸兴奋又焦急地答着：“今日说好去了去淳于府上的，我居然睡过头了。”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着一般的难受。
原来，她根本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原来，那一句“廉皓尘，我好想你”只不过是一句醉话，没有任何意义。
淳于晏约了墨妍一起去熙宁山，我便骑上了逆鳞一早偷偷跟着他们同去了。我始终不放心墨妍单独和淳于晏一起出去。
看着那三个白痴一般的劫匪，我心道自己跟来算是跟对了，不然那弱不禁风的淳于晏和半吊子墨妍该如何应对呢？淳于晏当真是一点功夫都不懂，傻乎乎地像头熊一样就扑上去了，不受伤才怪。
看着墨妍居然挡在了淳于晏的身前，我气得七窍生烟！淳于晏堂堂一个男人难道需要墨妍的保护？墨妍一个弱小的女子就那么心疼淳于晏？居然在危险面前将那不中用的男人护在身后！
看着墨妍甩鞭子的模样，我既心疼又气愤，可我终究是不忍她受到伤害的，便偷偷使了暗器将劫匪们放倒了。
墨妍拉着淳于晏的手在雨中奔跑着，我便也一直跟着。他们进了废弃的寺庙，我却不敢跟进去，只偷偷站在雨中看着。看着墨妍和淳于晏摊牌，看着墨妍脱下裹胸布为淳于晏包扎伤口，看着淳于晏抱住了墨妍，看着淳于晏向墨妍告白……
当时风很大，雨也很大，天渐渐黑了，冰冷的雨点砸在我的身上，也打进了我的心里。许久许久，我就犹如石像一般在雨中站着，看着庙宇内温暖的火光和火堆前相拥诉说情意的墨妍与淳于晏。我想，便让这雨水将我浇醒吧！我居然一直自恋地以为墨妍终究会爱上我的，可如今，那相依相偎的二人如同是这天地间唯一温暖的风景，而我却是多余的！只有我是多余的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