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杜瑞拉,没错,名字里拥有灰姑娘辛德瑞拉的一半,不过我的命运倒是不只有她的一半凄惨。
我从小父母下落不明,我没有继母,也没有两个恶毒的姐姐,只是两周前,我唯一的血亲,哥哥杜冥良失踪了……
我也没有什么仙女教母,不过从小被一个叫邱婆婆的神婆收养。
隔着帘子,我已经听到一道熟悉的夸张、尖锐又苍老的声线:“小姑娘,你最近这朵桃花,不正啊!”
我掀开珠帘,小小的木屋里,屋顶垂下串串彩珠,四处可见的人面兽像,案上五花八门的符纸,屋角的窗台边,五株兰草正在沐浴阳光,三只鹦鹉正在叽叽喳喳,以及席前眉头紧锁,泫然欲泪的少女:“那可怎么办才好?帮帮我吧,邱婆婆!”
一切我都已经习以为常。
我向来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玉栖市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排着队来拜访老太婆。
当然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女性,女性中,又有大部分,都还是女学生。
大抵都是来咨询一些,情感问题。
我按照惯例换上佛前的香炉和贡品,给鹦鹉们添上吃食和水,从抽屉里拿出零钱袋,走出了神婆铺。
头顶上,破旧的木质牌匾,“邱婆算卦”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刺眼。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笨重的脚步声,老太婆举起她那多年未换的手杖,毫不留情的给我当头一棒。
“啊!!!”我一声惨叫,堪比母猪临死前的最后一嚎。
“死丫子,出门也不说一声。”
“哎哟疼疼疼!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记得的,你的半斤烧酒,两只烧鹅。”我一边回答,一边吃疼的揉着脑袋上的包。
老太婆嘟了嘟嘴,小声嘟囔:“我也没使多大劲。”
是,您没使多大劲,您要是使了,还不得把我送走。
老太婆环顾四周了下,“没人!”
然后凑到我耳边,悄声说:“王警官让你去一趟。”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不要你生意啦?平常都不会这样放着客人不管的。”
老太婆突然扒住我的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她今天非常奇怪。
她在我的左手掌心里画了一个很奇怪的图案,每落一处,我都感到无比刺痛。
“你干嘛啊?”我痛的想要收回手,但是却动弹不得。
老太婆看着我,答非所问:“那条链子你带了吗”
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戴在颈上的链子。
“戴了戴了,你真是够了,再不让我走,烧鹅都卖完了!”
“如果可以救冥良,你什么都愿意做吗……即便那会害了你。”
“会会会,他是我哥,还有你,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了你们我当然什么都愿意做。”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老太婆终于松了手,我赶紧抽回来,生怕她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于是赶紧溜了。
身后传来她异常平和的声音:“那么请记得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会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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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衣袖抹掉泪水,走出警局。
回家路上,狭小的巷子里,“吱呀吱呀”的三轮车声从耳边响起,我侧身让路,抬眼却瞥见,那张天蓝色的三轮车上,布满污渍的纸板堆彻的缝隙中,露出一对宝石般明亮的琥珀色双瞳。
是它,那只怪猫。
一周前,从我16岁生日那天起,它就一直在跟着我!
教室的窗台边,学校门口,我打工的那家餐厅门口……就那样直勾勾的,用它那双琥珀色的双瞳,深深的看着我。
我真是快要疯了!
我追上前,拦住那辆缓缓前行的三轮车。
“叔叔,请等一下。”
胡子大叔停下来:“卖纸板吗?五毛一斤,不能多了。”
“是这样,叔叔,”我露出一个标准假笑,“我想看看你的车,刚才看到你的车上有……”
“只猫”两字还卡在嘴边呼之欲出,胡子大叔就继续蹬起了车,“有什么有?现在这些年轻人,上回有个小姑娘,偏说什么耳环掉我车上了,硬要我赔钱……”
大叔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好吧,靓女语塞。
仔细一看,那黑黢黢的缝隙里,早已没有了那双眼睛。
好吧,好吧,我认命。
出了巷口右转,是我走了十几年的十字路口,过了这个路口,再直走两百米的路程,有一家饭店,那是我平时打工的地方。
饭店后面的巷子深处,有一家“邱婆算卦”,那是我的家,有一个矮小,肥胖,嘴巴刻薄但内心温暖的老太婆,在等我给她带烧酒和烧鹅……
出门前老太婆在我左手掌心画下的那个图案,突然刺痛了一下。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观花的回顾自己的一生……
我现在相信这是真的了……
刺耳的车鸣在我耳畔响起,我还来不及尖叫,便没了意识……身体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是我疼得都麻木了吗?!
……
嗡——
“丫头,你之前说,你哥哥每天放学都会去不同的地方和女朋友约会?”
“嗯……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看来你对你哥哥了解还不够啊。我们调查了你之前说的那几个地方,并没有发现你哥哥的任何记录……西阪路的一家奶茶店老板说,你哥哥失踪前,每天都会去她那里打工……”
红色的警笛不断闪烁,议论纷纷的人群之外,一双琥珀色双瞳分外扎眼……
嗡——
黑暗,无尽的黑暗……隐隐约约中,那道熟悉的声音说,“欢迎回家,辛德瑞拉。”
“欢迎来到,真正属于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