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写好了,之悦一直留在宿舍,没给出去,她写完就觉得这个歌词不能给楚天,觉得词里有些词语是否用得太过直白,她不想任何人看穿她的心思,不想任何人再去议论猜测她,也不敢一下子跟楚天有这么近的关系,但是这个词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斟酌就从脑海里倒出来了,她舍不得修改,便一直这么放着,也不敢让宿舍的人知道,包括平时走得最近的思思。
乔丽知道楚天找之悦写歌词的事情后只是默默地观察着,有天中午午休起来看之悦和思思已经去教室了,她拉开了之悦的抽屉,里面就躺着那份歌词,她像是捡到了宝贝赶紧捏在手里。
下午的体育课,之悦一个人去洗手间,看见操场的一角乔丽和楚天两个人站在那里,她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可看到乔丽递给楚天一张纸,漂亮的脸上写满羞涩和抑制不住的欣喜。
两人互相说了几句什么乔丽便走了,只留楚天拿着纸自己站了一会,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之悦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过多地猜想,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晚自习后回到宿舍,之悦顺手拉开抽屉时发现自己的纸不见了,一下子心里像有个地方被人挖了一块走,空空的,她慌神翻遍了自己的所有地方也没翻到,不好的预感让她出了一身汗,却也不敢在宿舍声张,只是心里忐忑得不行,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上午林之悦没怎么听得进课,一直在想歌词去哪里了,结果还被老师看出来注意力不集中,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之悦立刻慌了,没听课不知道这题怎么解,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这么厉害的之悦今天是怎么了,老师面无表情道:
“成绩好就可以不听课了?这么骄傲能行吗,坐下吧。”
中午之悦拖着步子和思思还有雨佳去食堂吃饭,他们俩一直问之悦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她上课竟然会走神答不出问题得。
正在这这时,她们碰见了楚天,之悦本是想按普通同学的关系也是要点头打个招呼的,却不知怎的觉得楚天看着之悦她的眼神竟有些许落寞和怨恨,径直走过,之悦一时不知所措步伐都放缓了,心想,难道是还没给他歌词他不高兴了?
等到她们坐下吃饭,听到同班几个男生在隔壁桌嘻嘻哈哈地拍着楚天肩膀,说什么唱歌表白之类的,她们这一桌离得最近的是雨佳,她竖起耳朵听,然后传话给她们,原来是说乔丽给楚天的曲子配了歌词,歌词大概意思就挺明显的,于是乔丽顺势表白楚天了,才子配佳人的故事啊,于是这桌女生们也都跟着起哄:
“早就觉得他们俩特别好,这次还弄得这么浪漫,真是一点不低调啊!”
“你知道什么,人家以前初中就是同校的,说不定还青梅竹马呢!”
“不过也挺般配的,郎才女貌,我有一次看他们穿的同款名牌鞋,至少得两三千块钱一双,不知道是不是楚天送给乔丽的呢?”
她有一瞬间想去跟楚天解释,亲口告诉他那是她写的歌词,那是她的心意,可是她做不到,她想起刚刚碰面时楚天的神情,不知道乔丽到底跟楚天说了什么,即使她去解释了去说明真相了又如何?自己要当面表白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吗,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难堪的事情。她确实没有这份勇敢,只能自己默默地难过。
之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饭走回宿舍的,这种难过比以前被同学排挤和嘲讽更难受,她知道乔丽拿走了她的歌词,却不敢去找楚天说,她永远也不敢主动袒露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如果这件事情的女主角换成是她,她完全可以想象楚天的反应和大家的议论纷纷,肯定比之前同学嘲讽她是外地人的话难听多了。她没有乔丽这样的自信,明明歌词不是自己写的却有信心演好后面的戏,且大有胜算不会被拆穿。
之悦想到这里几乎无法呼吸,她自己跑去体育馆门外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妈妈,从小学到初中,到读了两年高中,她第一次大电话给妈妈哭出了声,她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妈妈也没有问,只是温柔地安慰她别哭了,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之悦的父母有着很普通的工作,但是他们和大多数南下务工的父母不同,很多人选择留孩子在老家留守,他们却一直带着之悦,他们说孩子跟着父母肯定比寄人篱下好,之悦也想过在老家留守的生活会不会比在外地当外地人好呢,但每天回到家都能有温热的饭菜,父母的精心照顾,细心陪伴,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之悦还是更感谢父母把她带在身边给予的温暖,虽然她因为在学校的遭遇变得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成年独立以后她一直亲切善良,应该是父母给予的爱点滴灌溉着受伤的心。
电话亭不远处,树旁站了个身影,是楚天,他在等乔丽,他约了乔丽想再问清楚这歌词的事情,他不知如何接受乔丽昨天在操场说的那番话:
“楚天,这个是我给你的曲子写的歌词。”
“你给我写的?那林之悦为什么不写啊?”
“她忙着复习啊,还说最讨厌你们艺术生啦,自己不用考文化科就罢了,还总耽误别人时间做这些没用的,就问我能不能帮忙写啊。”
“她….她真的….真的这么说…吗?”
“对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紧张她的成绩了,她是外地人,家里条件也不好,总要靠考个好大学改变人生的嘛,你以后不要总去打扰别人了,我有的是时间,只要你愿意......”
楚天当时听完脑海里闪现出那天拿音乐给她时她不太自然的反应,心里也是有些气愤,但是他又觉得乔丽口中说的并不像自己所了解的林之悦。
他第一次见林之悦的时候是第一天入学报道。
那时候她脸上干净白皙,虽然打扮朴素,但对父亲的温柔和体贴让人觉得很温暖,从进校门口开始,他就一直在他们身后,后来排队时听到老师问她的名字,楚天在隔壁不远就特意认真记下了,“林之悦,赏心悦目的悦”。她的声音利落干净,不卑不亢,没有丝毫因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打扮而躲闪,也没有因为父亲说着浓浓的外地口音而感到为难情,不娇柔造作的样子,真的很美好,也让人有点心疼。
填完资料后,去宿舍的路上楚天竟捡到了林之悦的学生卡,照片上的女孩有着明亮有神的眼睛,虽然齐肩的头发和白色短袖很朴素,但脸蛋上饱满的小下巴,看起来也不失神气,楚天赶紧往前跑了几步追上去,将他还给了主人,然后那个名字和照片上的人他再也没有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