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墨冲在狼犬背后,横卧剑柄套上犬嘴,拼命将它拉离陈之遥,甩去一丈远。
“上马,快走!”陈司墨冲陈之遥说道说道。
陈之遥的小白最通灵性,摇晃着站了起身,其他马匹也跟着站起。陈之遥打着掩护,让另外两人先上马离开。
忽地,那火堆被莫名熄灭,林子里顿时漆黑一片。陈之遥反应了许久才能大致看出一些物体的轮廓却又是模糊不清。那犬的双目在夜里幽亮,犹如远处成豆的鬼火,由远及近,阴森可怖。陈之遥与其对视,如身上刺咬着密密麻麻的小蚁、如身至冰窟,只敢微微喘息,生怕引得那巨犬再扑来身上,将她活生生地啃得只剩骨头。狼犬听觉、嗅觉发达,还可夜视,如今与他们周旋只是忌惮陈之遥手中削了它半只耳的镇灵,忌惮归忌惮,敢不敢再莽撞扑来又是另一码事。
陈之遥目光流转,极力寻着陈司墨的身影。她要拼一把,不希望误伤他。
忽有马匹不安地原地踏着,悲声嘶叫。在这紧张的氛围里,这只狼犬猛地扑向那两只马匹。陈之遥也不顾其他,小白是她爷爷亲自练出的千里好马,是她爷爷留给她的一个念想。
小白不能死!
她拔剑冲去,挥剑一斩,大抵是砍在狼背上,只听得狼犬悲哀呜咽和男人的闷哼声。
“大人?”陈之遥担忧地试探一句,反握剑鞘轻微探着暗处虚实。
“小心!”
在不安的黑夜里,一只手覆上她的腰肢将她抱得极紧,耳边有利刃刺入皮肉的声响。陈之遥大概也猜到,陈司墨救了她一命——从洋装自己受了重伤,企图偷袭反击的狼犬爪下。
陈司墨身上如丝如缕的墨竹清香同他身体的温度暗暗从墨染的黑夜里递来,陈之遥听着那人粗重的呼吸声,忍不住在这令人安心的怀抱中多待片刻才缓缓离开他,低声道谢。
“这狼犬非同一般,我们应是被人盯上了。”陈司墨的声音在她脑畔响起。
“不错,不错,说得不错,看样子你应该挺聪明的。”火堆突然亮起明黄间鲜红的焰火,一位身穿墨蓝布衫的男子躺在树枝上,黑布掩面,头枕胳膊,翘着肆意舒坦的二郎腿,“可你们竟伤了我的狗……”
“足下,是您的狗莽撞在先,差点咬死我们的人。”陈之遥瞧那人高傲的态度,觉得甚是眼熟。
他那姿势总觉得有人也经常做……
“那狗跟了我四年,你谁?我和我的狗亲还是和你亲?你跟我讲什么道理,不知道帮亲不帮理吗?”那人侧身撑头,瞧着陈之遥,发发逼问。
好一个不讲理的泼赖。
“那我砍你的狗又怎么了?我就把你狗砍了,就砍了,你能拿我怎么样?”陈之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姑娘,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你先瞧瞧你那可——怜——的同伴。”那男人微微朝陈司墨一仰头,意示陈之遥去看旁边的陈司墨。
陈之遥之前未好意思瞧他,如今侧头看过去,只见陈司墨紧闭双眸,半边脸溅了一道粗长的血迹。
定是她那时斩狼犬甩出的血水。
陈之遥一时愧疚起来,她连忙扶陈司墨到溪边清洗,蹲立在他身后,手握剑柄,随时备战。
陈之遥只微瞥清洗面容的陈司墨片刻,再回头那狼犬不知何时背负一身刀伤退去,那身着墨蓝旧衫的男子也跟着不见了踪影,又听见两匹马此起彼伏地悲鸣嘶叫声。她连忙去扶陈司墨起身,小白挡在他们面前急心踏脚,而陈司墨的马匹被几只不知从何处窜来的狼犬啃得不成形状。
“大人快逃!小白,带我们去找宁宁!”
此时夜深,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不知还有何种危险,这两人共乘一匹马也走得极小心。小白颇通灵性,能日行千里,又极善同陈之遥在恶劣环境下生存,走个夜路也不成问题,不一会儿便与犬群拉开了小段距离。
“少卿大人,你抱紧我些,小心摔下马。”
陈司墨只攥着她的外袍,攀着马鞍,未有半分逾矩。
“不必。”陈司墨侧脸看向在夜色里逐渐退后的棵棵高树,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加重。夜里这样冷,他只觉得气闷,姿势也是极僵硬的,后觉是自己屏了呼吸。
“那说好了,大人您摔下去了我可不救!”陈之遥爽朗笑出,好似处于这危情之中的人不是她一般,“好了好了,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若你真的摔下马,这案子还能破吗。”说着腾出一只曾握缰绳的手,将陈司墨紧攥她腰边外袍的手顺势环在自己的腰上。
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便覆在陈之遥的腹前衣带上。
陈之遥一个男人堆里长大的将门后人,同男子勾肩搭背从来都是不以为然。或许是未曾细心揣摩过?这次竟有些异样的心乱。但她最终全归在与陈司墨不曾知根知底的陌生上。
不好意思或许也是应该的。她想。
忽地,小白猛然停下险些将她甩出。陈司墨因这突然的急刹撞在她的背上,环她腰身的胳膊也无意地夹紧。
路隘林深,前方道上挡着几个黑影。
“攸宁?苏奇?”陈之遥问。
无人回应。
身后狼犬群愈来愈近,陈之遥扯动缰绳,缓缓前行。陈司墨也默契的抽出自己的佩剑。
马蹄未曾被地面藤蔓绊住,只因碰蹭到藤蔓上的细刺便忽然屈膝栽下。马上二人猛然失重。陈司墨扔剑将她抱紧,摔在布满类似藤蔓的地面上,先是一阵从头到尾流窜的麻痹痛意,再是浑身逐渐僵硬,最终失了直觉,像是浮身在云端之上,有无尽的缥缈感,即使有着意识却也不太真实。
“你还好吗?”陈之遥趴在陈司墨的身上,未觉一点痛,见身下人未回应,她出手拍了拍他的胸脯,“你别是摔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