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文远收了将桌椅板凳摆好,蒸笼碗筷洗刷完毕,将摊子盖上布蓬,又从蒸炉的下面拿出来一壶酒,说道:“这可是我的珍藏好酒,平时不舍得喝。咱俩投缘,今天晚上就好好喝一顿。”左真并不擅长喝酒,但也不好拒绝,便点头答应。他背着天拳宗的女弟子,跟随文远去往他的住处。
文远多年隐匿在此,就在距离管道旁不远的林子里建了一个宅子。宅子不大,共有三间木屋,外面用木桩做的围栏,院子里用一些日常生活用的器具。文远骄傲地说道:“这可是我花了好久才一点点盖好的,不错吧?”他让左真将女弟子放在左侧房间的床板上,两人一起来在了右边的一间屋子。左真进门一看,里面一切东西都是手工打造,不由得怀念起悬崖深渊底住了十年的住处。
文远坐到桌边,说道:“我平时很少吃东西,这里也没预备什么,只有一些花生当做下酒小菜,你吃的惯吗?”左真说道:“有吃的就行,我不挑。”文远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明明年纪轻轻,却有一种同龄人不具备的成熟。唉,你看看天拳宗这些弟子,一个个看似稳重,实则幼稚的很,比你差远了。”左真说道:“前辈说笑了。天拳宗乃是当今天下四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都是人中豪杰。我只是一个游离大陆的小子,不成器的。”文远说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我虽然不愿意搞门派长辈一套做派,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
他从柜子里取过两只杯子,斟了两杯酒,递给左真一杯,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散发出来的酒香,大为陶醉,说道:“世间好之最,不过杯中酒。小子,来干一杯!”两人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左真是第一次饮酒,一口喝干被酒的辛辣呛到嗓子,干咳了半天。酒入肠胃,顿时温暖起来。他呼出一口回甘的酒气,心想:“原来喝酒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便不由自主地拿起酒壶分别斟满。
文远见他一杯下肚面色已经红润,眼神中多出一丝迷离,便知道他已经酒意上头,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小子不会喝酒!好在这酒的酒劲不大,否则这一杯下去你已经躺在地上烂醉如泥了!”左真渐渐的感觉到脑袋微晕,身心说不出来的舒服,说道:“前辈别笑话我,我可以再干一杯!”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文远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傲气,对我脾气,我陪你干一杯!”他也一口饮尽,舔了舔嘴唇大呼过瘾。
两人一直将整壶酒都喝了干净,左真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文远将他安置在旁边的房间,自己回到屋里休息。
第二天一早,左真醉酒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喉咙干裂,口渴难耐。他托着身子挣扎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大口地喝着,又打了个酒嗝,这才觉得舒服一些。但是酒意还没全退,他眼前天旋地转,身体说不出的疲惫,心想:“没想到喝醉竟然如此难受,以后一定不能再喝多了!”这般想着,腹中忽然反胃。左真强咽下一口气,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凝神静气,体内血气便应他意识调动起来。
不一会儿,左真张开嘴巴,从他的口中吐出一股浊气。他缓缓睁开双眼,这才觉得舒服许多。刚才他以血气将体内残余的酒气逼出体外,一瞬之间醉意全无,整个人就彻底清醒了。他出了房间,听到从旁边的屋里传来强烈的鼾声,便知道文远还没起床。看了看天色,他心想:“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怎么样了。”他迈步走向最左侧的房间,开门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大叫道:“前辈,前辈,快来看!”屋里传来文远懒散的声音:“一大早叫的这么凄惨,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他打开无门露出埋怨地脸色看着左真,说道:“你叫啥?”
左真说道:“前辈快来看,这姑娘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文远一愣,毕竟是自家弟子,他作为师叔长辈还是要照顾的,当即醒了七分,说道:“我来看看!”他来到床板前查看,见到那女弟子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么会这样!”
那名女弟子全身呈现乌黑色,指甲更是深黑色,嘴唇发紫,鼻子里流淌出黄色的脓液,耳朵里往外流淌黑色的血,流出来的血带有一股腐肉的恶臭。文远即刻用手指按住女弟子的百会穴,将自己的真气输入进去。半晌,女弟子的肤色渐渐恢复,但是表面上仍有一层灰色若隐若现。左真从一旁取过一块布来擦去她鼻子和耳朵外的脓水黑血,说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文远收回手来,叹了口气,说道:“恐怕这女娃的修为不高,自身不足以抵御这剧毒。而她中毒之后又不处理,所以此刻毒素正在她体内快速蔓延。姓高的小子怎的还不回来?”左真说道:“他也许不知道前辈住在这里,此刻正在包子摊那里等,我去看看。”文远说道:“不,昨天回来之前我留下了天拳宗的标记,他一定会知道的。此刻还没回来,恐怕是没找到三色花。”
左真心想:“我的血气之中带有南疆毒蛊的剧毒,不知道能否暂时救治这姑娘?可是对南疆毒蛊的毒我还不能完全掌握,若是轻易使用怕是救人不成反而害了姑娘的性命。”他这样想着,便说道:“前辈,那落水潭距离这里有多远?”文远说道:“若是御气而行,一碗茶的时间就到了。估计那姓高的小子还没到能够御气的境界,脚程往返可就要花些时间了。”左真心想:“双双毕竟是天拳宗的弟子,这个忙我理应去帮。”便说道:“前辈,我去一趟。”文远说道:“你去?嗯……也好,这女娃娃性命要紧。落水潭在此处向南,已能够看到一篇黑树林,那里寸草不生,周围的树木都枯死,好似烧焦的一样。最中间能够看到一处水潭,潭里污水浑浊,有一股腐蚀一样的恶臭。潭水湖边就能看到三色花,在那种地方非常显眼。你快去快回,若是见到他就一起带回来这里。”
左真出了门御起血气一飞冲天,一路向南而行。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下方的黑树林,就如同文远说的一样。他落在黑树林里,提鼻子一闻就能够闻到一股腐臭。寻着这股腐臭走去,渐渐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水潭。走近一看,这处水潭中的水浑浊不堪,就像是文人洗笔后的水一样。他看向四周,寻找三色花,却不见三色花的踪影。
左真心想:“奇怪,难道在树林里?”他围着水潭寻找,这里果然是寸草不生,一点绿色都看不到,更别说三色花了。正在这时,左真余光中忽然看到一股鲜红,转头看去,不远处的树下面躺着一具尸体。左真走近一看,这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胸口开膛,里面的内脏被掏空,肠子翻倒出来,躯体不成整个。左真眼看这人死的如此凄惨,不由得好奇。他忽然想起昨天前来这里的高行肖,心想:“难道这是他的尸体?”定睛一看,尸体上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烂,但是不难看出并非天拳宗弟子的服饰,便松了口气。
可他又好奇这人究竟是如何被杀,死状如此凄惨,是要什么深仇大恨能够在下此毒手。正在这时,左真注意到尸体的身上有许多抓痕。他蹲下身子翻弄着尸体,仔细看着上面的抓痕,竟然有些眼熟,心想:“食尸鸦在捕杀猎物的时候就会留下这种抓痕,莫非这人是被食尸鸦当成猎物而被杀死?是了,这里虽然不是深渊谷底,倒也适合食尸鸦这种妖兽生活,看来这附近果然有食尸鸦。”
他站起身来面向四周,放眼看去尽是枯树干土,哪里有三色花的影子?他想:“可能这种话并非长在潭水边,我去林子里找一找。”他便迈步进了林子,自信地在周围寻找。找了良久,竟然是一无所获。他又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果然没有三色花的踪影。他抬头看向水潭的方向,见水潭的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山丘,山丘上的林子与这里相同,心想:“难道三色花会在哪里?”于是他绕过水潭,从林子里往山丘上找去。
“嘤嘤嘤!”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左真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走了两步,婴儿的啼哭声再次传来。左真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心想:“难道有人在附近抛弃孩子?”他从小无父无母跟着爷爷长大,小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疼爱,哪怕是犯错责骂他都会羡慕不已。此刻一想到有人在这种荒凉恐怖的地方抛弃孩子,不由得心生愤怒,便寻着声音找去。
这声音断断续续,左真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在山丘上转了半天却没有看到哪里有被抛弃的婴儿。他停住脚步看向四周,心想:“不太对劲。”左真心里奇怪,自己从山丘上寻声找来,那声音并不是很远,可现在竟然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