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附:我见过,漆黑一片的夜,由暗转明的房,因为我彻夜未眠。我更见过,灯火通明的夜,后来与灯带来的光无关的亮。一样是因为,我彻夜未眠。但似是我,又在这寂寥无人的夜,一个人孤独着,习惯了这潜藏的安宁与久违又难得的静谧。
我,实实在在的习惯了。无所谓白日里不忍见的他人的面孔,无所谓平日里难以接受的他人的目光,或语言,或呼吸。就如鱼得水般,或似是船只在每一个暗流深处的黑色港湾停泊,嬉戏,欢笑。
我,如同黑夜走过遗留下的精灵,在夜里散出仙气。
“早上好啊~阿姨叔叔们!”日出,如山间永不坠落的精灵,四射她的光彩,又是日光灼灼的一天啊。我如常在日光撒耀的清晨,面带微笑沿路逐个向这个老小区里上了年纪的邻居们问好。
若夜带来静谧,日就会喧嚣吗?
其实,依旧。看着书,或异有意味的影片,到了不能再深的夜,便缓缓眠了。这样的夜晚,现在的我看来,十分美好。蓦然睁眼,房间却已光亮,我便应着邀缓缓而起。
推着我那老式的家用上海永久牌自行车,将它提下小区里老旧的楼梯,到了那反着光的石板路上,虽清沥沥,我却自得地踩上了踏板,不顾檐边还挂着的水滴,直向无人寂静的林荫小路踏去。在这一路上,风是多么的和善,它不追不赶不急,它只似乎是在和我诉说,那石板间青草的芳香,石板上水滴的透彻,空气多么香甜,而日光旁边的云多么自在且卷舒优雅。
这里的日,是清爽与平静。我不止一次幻想,能够一直都在这样美丽的日里活着,呼吸这样清甜的空气。
不舍这令我眷恋的美丽,无奈事实如此,我得回家,收拾起行李,准备着趁暑假去学校补习兼职。
“文雨非,哈哈!”刚将车提上楼梯推到单元楼下,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声悦然响起。我惊诧的顿住了。
“文雨非!我终于找到你啦!”转过头去,男生高我大半头,休闲套装,抬眉先看见他的唇红润且张嘴明朗地笑着,鼻梁高挺之上双眼满是闪耀的星光。
“你。文郑?”这个只在小时见过寥寥几面,且与我毫无血缘的“弟弟”,我只在养父相册中看到和别人话语中听到过。许久未见,他全得了养父较好轮廓和郑阿姨精致五官的遗传,能让我一眼认出。
“时间真快,转眼你都是个大小伙子了~”我何尝不怀念过去时光,十多年了,他的突然出现,更是令我感叹时光飞逝,物是人非。
“是啊,时间过得很快。”他说出这句话时,我竟仿佛从他清澈的眼眸中看出了些许忧伤。“不过,多年未见,你还是一下就认出了我,哈哈哈~”少年依旧是少年,立马恢复了晴朗,爽朗地说道。
我低头颔首沉默了一下,没有脱口道是因为他完美的遗传。而是立刻抬头微笑着看向他,“小子,长开了,好看了,还是原来小时候精灵的样子啊~”。联想刚刚他眼中的哀伤,想起长久未闻音讯的养父,我直接问道“这么久了,你突然出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紧盯着他,他的眼猛然与我对视,悲伤又上,我更加确定。我带着微笑与之对视,“有什么烦恼,我尽力帮你疏解,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爸爸他,肝癌晚期。”他逐渐放松面部表情,试图柔和地告诉我。
我沉默了,过去如同走马灯闪现在脑海中。我婴儿时期就被养父母领养,养父却在我还未记事时就离开了养母,四处奔波,与性格更为文静的郑阿姨结婚后不久有了文郑。我的二十年平凡生活都是养母和后来的继父给予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养父对我而言,类似于生我却又不要我的父亲。养母曾不经意间透露他是个过于理性的人,尽管未曾真正了解过他,对他未有好感却更无权恨这个领养者。面对同样是学生的无辜的弟弟,我只能为他提供些心灵上的慰藉。
“你愿意去看看他吗?”他的要求令我有些诧异,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是养父想见我,是文郑的意思或者郑阿姨?去见他某种程度不亚于我去见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