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完最后一本书,月遥松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这些东西背了有什么用……
她慢悠悠地迈着原身的小短腿,在环凌阳神宫的长廊上散步,自觉来此一年多了,却对这里并不熟悉。才发现这里的景色比九重天上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忽然,感觉自己被抓住了脖子提了起来,还传来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哟,哪里来的野狐狸,跑到凌阳神宫里来了?还是九尾银狐,拿去喂饕餮,不知,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啊?哈哈哈哈!”是鸢浅。
她怎么在这里?她说凌阳神宫?那个神君莫不就是凌晔?原来如此。再说,饕餮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幸好一直将雪沧剑带在身上,不然,真的活不过今天了。被揪着脖子的月遥挣扎了一下,发现动弹不得,只得由她拽着,见机行事。
耳边的风咻咻地响着。希望神君来救我!这也许是这一刻她能想到的仅有的一个愿望。但又转念一想,苦笑了一下——他堂堂天族神君,我是一无名小卒,如此普通的一只狐狸,他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那就拿饕餮练练剑吧!也许有一丝希望可以赢。
她闭上眼睛任由鸢浅将她带到十重天。讲来,鸢浅到也高兴,腾云走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从九重天回到一十九天,又要拽着狐狸从一十九天到十重天。
说起十重天,月遥也并不陌生,传说,这是神族关押大小魔兽的地方。当头的锁妖塔便是锁住上古四大凶兽的地方。这塔有四层,第一层关压的,便是那饕餮。一般神仙不会来次,认为此地不吉利,有伤仙泽——除非经过,则非到不可。
“嗷呜!”月遥被鸢浅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听见即将关上的石门外传来虚无缥缈的几个字:“好自为之。”
突然,月遥就感觉头上有水滴下,这莫不是下雨了?
不会,这是在塔里,淋不到……啊,糟了!
月遥一抬头,看见了一双错开的手,腋下,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水则是那张大嘴中的口水!密密麻麻的牙齿排列在口中,倒也整齐。头顶上顶的,是山羊的角。
“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不好,是饕餮!”
她一个大跳,跳到一旁的石像上,现出原身,祭出雪沧剑,还未来得及躲,一条尾巴便甩了上来,将她掀翻在地。它一边动,嘴里的口水还不停地流,滴了一地。
“大爷,您这是多少年没吃东西了啊?看到我也不用这样吧。本帝姬今日好好同你玩玩。”月遥露出邪魅的笑容。
饕餮一阵大吼,将锁妖塔振了一下,上面三层均开始摇晃,凶兽发出嘶吼。
“来了!”她大吼一声,用雪沧剑劈向饕餮,饕餮用自己一对坚硬无比的羊角对上,竟与剑锋擦出火花。
这小兽的功力不简单!得想办法到门口,找机关出去。
在雪沧与兽爪,兽角碰撞在一起之际,她默默祈求,能让她活着回去,却也并不奢望着凌晔会来。
她又一次被强大的气泽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感觉五脏伤了大半,一阵绞痛,呕出一口脓血。身上也挂了彩。
此时,鸢浅正悠哉悠哉地登上一十九重天,漫步在长廊之中。却又看见自己殿中的小仙娥匆匆来报:“殿下,凌晔神君召见您。”
“召见我?”鸢浅满心欢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了。
“义兄!”她迈着小碎步闯入大殿。
“没大没小。”一句话瞬间浇灭了鸢浅的满心欢喜。
“义兄,找我何……”
“听说……”他打断了鸢浅的话,硬生生将她的“事”字憋了下去,开了个头,又呡了口茶,道:“你抱走了我的灵狐?将她还与我,牧二殿下想见识一下。”
到这时鸢浅才注意到坐在凌晔对面的牧泽殿下,微微欠了欠身。
“狐狸呢?”凌晔语气又硬了一些。
“啊……啊,义兄,我……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狐狸,我把它丢到锁妖塔中了……对不起……”鸢浅表面慌慌张张,心里却不服气,就算我知道那是你的,我也一样会把它丢到锁妖塔里的。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乃至狐狸插在她和凌晔之间!
“锁妖塔?就是那个关上古四大凶兽的锁妖塔?你在找死吗?我的狐狸也是你能碰的?!但,看在不知者不罪,就饶你这一次,在这里跪着,等到我回来。我曾经认为你一届天族公主应知分寸,未曾想……如若再犯,我将你送到天劫台!”这句话一字比一字冷,说完便拂袖而去。
“七妹……诶!”牧泽的话被凌晔犀利的眼神憋了回去,跟在他后面走了,虽是良朋知己,也是义兄弟但他对凌晔还是有所忌惮的。
“义……义兄……”鸢浅跪在地上,向凌晔的方向爬了两步,看他没有任何怜悯她的举动,便死了心,跌在地上,眼泪滚落下来。
灵狐!本公主跟你没完!她眼中现出杀人的眼光。
“我说凌晔,都过了一多个时辰了,那只狐狸多半也已经……”后面劝他不要和妹妹怄气的话还未吐出,便被凌晔的话噎了下去,还看到了他七万年前前去赴神魔大战的眼神。
“那只畜牲若敢,我便将它一刀一刀割下来油炸,下酒吃!”
他是真生气了。再者,牧泽也希望见见这只灵狐,便不再多嘴。
还未落地,他们便听到了塔内凶兽大吼的声音,亦看到了那晃动的塔身和从门缝中流出的些许黑血,中间夹杂着赤中带银的血。
“银儿!”凌晔纵下祥云奔向锁妖塔。
塔内月遥听到喊叫声分了个神——银儿?是在叫自己吗?
未曾注意到,那条被自己砍到伤痕累累的尾巴又甩了过来,自己又被掀翻在地,剑也脱手而去。闻到血腥味的饕餮愈发地凶猛,而她,已经精疲力竭,又由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显出了原形,银白色的毛发被赤银血映红,顺着长长的闪着星光的毛滴了下来。星星点点的光也比平常暗淡了许多。
真巧,这时,门开了。飞出了一把蓝光四射的剑,剑面被擦地锃亮,照出了团在地上的白月遥,也照出了正欲将白月遥吞下的饕餮。剑朝着饕餮的眼睛飞去,速度太快,以至于它来不及放下手臂。
“你先撑一会儿,我封印完它就给你疗伤。”他将月遥抱到安全的地方,自己转身接过飞回的箫祤剑。
“七万年没有打架,居然一点都没有退步,不愧是凌晔,在下佩服。”门口的是慢吞吞跟来的牧泽二殿下。
牧泽看见团在一旁流着血的九尾银狐,道:“这只九尾银狐还真漂亮,怪不得凌晔那家伙怎么如此上心。”他眼睛一拐,瞟到了小狐狸额头上的月牙印,自己低声嘀咕道:“这个印记怎生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当年他也是去过青丘,喝了月遥的一杯生辰酒的,只是这七万年以来他又东奔西走喝了许多酒,也记不大清楚当年的模样。但是在一年前他还是见过这只小狐狸一面,在雨嫣的桦嫣宫,对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哦!哦!我知道了,白月遥!我说呢,你怎么会凭空消失,原来被凌晔捉到一十九重天来了!雨嫣找你大半年都没找到,快急死了,你都不叫人给带个信!”
那边,箫祤剑分成多把,围在饕餮周围,形成了一层透明的金色屏障。饕餮将它的尾巴甩向凌晔,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了回来。凌晔用手示意着向下压,剑便也跟着向下,泛出耀眼的金光,将饕餮重新封回了小匣子,锁上了链条。
凌晔转身回去抱白月遥。她格外的虚弱,团成一团,缩在锁妖塔的门旁。凌晔把了把月遥的脉,真的很弱,她还在流血——赤银血。
凌晔愣了一下,但硬是没有想通这只小狐狸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既不是自己的亲属,也不是出于天地,怎会有赤银血?但觉得不会与赤金血相抗,便用剑割开了手掌,凑着她的嘴,给她喂了几滴。见她有起色了,便抱好,回一十九重天。
牧泽才发现自己莫名地当了个跟班,还被塞了一嘴狗粮。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对雨嫣?呸呸呸,这分明就是在咒她,我怎么可以这样呢?!他狠狠地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凌阳神宫中的场景还是那个高傲冷淡的神君抱着那只九尾银狐狸,就像是一年前那般,只是狐狸身上多了那些赤银血。
“把药师找来。”凌晔吩咐莫辞。
这个忠仆并不多想,双手作揖,做足礼数,便去九重天寻找那药师。
凌晔带着狐狸穿过正殿,又花园去大殿——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他又在花园内寻找那一味治伤的好药材——破云草,是破云丹的药引,极难培育,这凌阳神宫中仅此一株。
好巧不巧,这株破云草长在了钰铃树下。
好巧不巧,月遥尾尖上的血滴下了三滴。
好巧不巧,那血渗入泥土直达钰铃树根的末梢。
树根自行断了一节,缓慢地生长,看这样子又要长成一棵钰铃树。
看来,他们缘分说浅也不绝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