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不愧是武僧，动作灵活的闪开，虽然没击中妖怪，却也没受伤。
看得程藻替他捏了把汗。
眼瞧着这些厉鬼半强迫半自杀的要将佘情的封印给解开，程藻连忙将怀里准备的符咒都摸出来，不要钱的往外撒。
符咒所到之处，皆燃起一片火焰，连黑色的浓雾都被烧得仿佛往后退了几寸。
惠明法师看得眼热，看程藻的目光像在看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败家子，忍不住苦头婆心的劝道：“道长，不用这么多，省一点，用连咒，一张符就能消去一片戾气……”
程藻大方道：“没关系，用完了再画就是了！”
实则心中流泪，连咒又是什么玩意？
他这不是‘何不食肉糜’，而是明明知道馒头一块钱四个，偏偏身上只揣了张一百的。
这份苦逼谁能懂他？
只是按照这种洒脱的方式，很快符咒就用光了，周围的鬼魂却没有减少的意思，仿佛割完一茬又长一茬的韭菜。
为了这一天，佘情应该已经准备了许久。
程藻怀疑他们之前看到的只是表面，毕竟这宅子比他们预料的更宽阔，死去的人也比传闻更多。
惠明法师割开手掌，将鲜血涂抹在拐棍上。
落在程藻眼中，原本平平无奇的棍子，突然泛起了一层光芒。
随即一阵阴风向他席卷而去，猛烈得像是饿虎扑羊。
惠明法师动作灵活，一下抽在浓雾之上，随即传来一阵尖利的惨叫声。
周围的鬼魂仿佛都能体会到浓雾的痛楚，不由瑟缩了几分，往后退去。
谁知老和尚目标明确，见露出空子，就往前跑了两步，直接对上阵法中的佘情，毫不客气的一棍下去。
佘情虽然无法动弹，却可以指使周围的阴魂。
心随意动，滚滚浓雾涛涛而来，形成一层又一层的盔甲，惠明法师的拐棍陷入包围，竟是一层散去，紧接着第二层又裹了上来。
颇有几分不畏生死的决绝风格。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眼瞧着封印越来越松动，程藻终究是忍不住将怀里的金光钵祭了出来。
一是他先前担忧被人识破老道士的身份，惹来祸端；
二是金光钵看上去就比聚魂炉更正派，不像是邪修用的东西。
滋滋！
果然如他所料，金光钵一出现，光线所照之处，黑雾像被滚烫的辣油溅到身上，惨叫着不停躲开。
随即金光钵悬浮空中，钵中灵光对准备蛇妖。
这场面让程藻想起，多年前似乎也有这么一幕：白娘子似乎就是这么被法海给收进钵里的吧……
“灵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佘情面容扭曲，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该死……”
程藻自然不会跟它多废话，毕竟多年经验告诉他，反派死于话多，正派话多则容易被人反杀。
他低声念起了咒言。
可惜这金光钵本就是老道士耍手段得来的，具体的用法不明，因为里面的灵光可以驱除邪物，被当成了一件‘打狗’利器。
因此程藻念完咒言，也不过是让金光钵的灵光更为闪亮罢了。
至于什么收妖入钵……都是他想太多。
尽管如此，也给佘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该死的道士、和尚……”佘情有点凌乱，没见过这样的组合，但不影响她受伤后痛得发狂。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离开，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她仰面嘶吼，发出暗哑的嘶嘶声，听起来极为不详。
程藻顾不上提醒老和尚，几步上前，正想用金光钵狠狠砸死蛇妖。
没料到，脚下一个踉跄，就将一跟细长的蛇尾缠上了他的双腿。
糟糕，忘记这家伙是条蛇了！
虽然手臂被绑住，但蛇尾明显还能动！
佘情的蛇尾高高直立，尾尖代替了头颅，左右摇摆，形成尖锐凌厉的架势。
他看着越来越近蛇尾，心中一个激灵，这老道士的肉身怕是要保不住了。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人影扑到程藻面前替他承受住了一击。
“老和尚！”
程藻惊呆了，忍不住将心里的称呼叫了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惠明法师会替自己挡下一击，蛇尾仿佛一根铁杵，穿透了惠明法师的肚子，霎时一阵蕴含莲香的血液蔓延。
惠明法师虽身负重伤，却面不改色，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身上的伤口。
只是道：“老友，这蛇妖狡猾奸邪，可万万不能再被她迷惑住了。”
程藻心中一凛，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是啊，他为什么刚才会忽略了蛇妖的攻击性，自动走进她的攻击范围内呢？
这根本不像是平时的自己。
难道这蛇妖还有迷惑人心的功能？
他娘的是狐狸精变的吧！
此时程藻进入了内心天人交战的一刻。
一方面他十分感动老和尚舍己救人的举动，另一方面他的本能在提醒他，吸一口，就吸一口……
他还从来没喝过莲花香味的血液呢。
“老友？”
听到惠明和尚的呼喊，程藻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别人救了你，你还反过来想恩将仇报，还是不是人！
惠明法师不明所以，以为程道士又被蛇精迷惑，不由面色一沉，盯着蛇妖，盘腿坐下，口中念起了佛经。
程藻发现，无数金光与梵音混合，化成蕴含灵气的字体，一串串连接着，仿佛金色的锁链，围绕在惠明法师周身，让邪气无法侵扰到他。
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蛇妖的身体出现了缺水的现象，饱满的四肢干瘪了下去，仿佛精气被一点点抽走。
佘情惨叫一声，大骂道：“死和尚，你做了什么！”
这一次，程藻听到了她声音里的畏惧。
他赶忙也盘腿坐下，将金光钵放在腿上，双手结印，念起了法咒。
老道士活了不知多少年，手里藏了不少好用的宝贝，他既打劫邪修，也打劫正派人士，手中的秘籍法宝不少。
只是因为走的是嗜血的路子，许多正派修炼的法诀对他而言并无用处。
程藻想起了一篇《三川诀》，记录了极为温和的修炼之法，乃是吸纳万物的生命之力，与自身灵气相结合，再反哺回去，以此达到共同生存共同修炼的效果。
据说曾有修仙者，择一地修炼此法诀，待他修炼有所成，离开之时，周围的花草树木都生出了灵识。
程藻自然不是想为蛇妖疗伤，而是从蛇妖身上汲取生命力，再将其反哺给老和尚。
哎，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