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舞剑相邀
此时已是卯正时分，天边的鱼肚白渐渐转作艳丽的绯色，再数息，红光耀眼，薄云拥出一轮红日，屋脊上金波流转，刺得人张不开眼睛。
只见少年身穿制式劲衣，手持一柄精钢剑腾转挪移，剑光闪闪。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环境的关系，少年的剑势透露出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孤傲气质，明明站在你眼前，却又仿佛在很远的孤峰上，那种难以把握的距离几欲让人吐血。
连环十二剑过去，少年目光如电，穿破虚空，身形猛然跃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扑杀而下，只见剑光一闪，干净利落。此人正是赵清。
昨日的话依旧在耳边环绕，她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剑刺进他的胸膛。
“你难道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吗？”
“世间比我好的女子有很多。”
步履矫健，侧身一翻，又是剑光一闪，似乎要把着刺眼的阳光斩出几道裂缝，又似乎只是为了斩断心中的情丝。
十年，他们的婚事是在十年前定下的。
十年后，这门婚事成了一句轻言玩笑。
十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戏本曾言：
我若为公主，十年奢调，十年娇纵，因你一场烟花，弃了繁华；
我若为艺妓，十年妖媚，十年醉梦，因你一身白衣，褪了艳妆；
若我为干金，十年闺梦，十年舒雅，因你一句轻诺，许了花嫁；
若我为少女，十年天真，十年烂漫，因你一拥入怀，乱了年华；
若我为女侠，十年仗剑，十年快意，因你一纸文扇，拾了绣针；
若我为丫鬟，十年唯诺，十年勤奋，因你一个眼神，忘了身份；
若我为人妇，十年月光，十年等候，因你一声轻叹，负了岁月；
若我为才女，十年苦读，十年盛名，因你一曲竹箫，惊了时光；
若我为女官，十年高枕，十年严谨，因你一时欢笑，失了分寸；
若我为尼姑，十年青灯，十年定心，因你一生相守，蓄了长发；
若我为道姑，十年修道，十年淡然，因你一步错踏，惹了红尘；
若我为琴姬，十年朝歌，十年梳妆，因你一次敬酒，断了心弦；
若我为舜姬，十年风光，十年冷傲，因你一颗红豆，入了相思。
只道女子痴情相思，一诺红妆，此后岁月，生死不离收起。可你又怎知，世人皆道男子深情，我的十年，因你一眼，便再难忘。想着便又是个转身，剑锋指向天空，日光耀眼。
脚步迟疑，只见孟朝雨身着一套非常干练的衣服，衣服的整体是暗红色的，但因为外层有一层白色的纱质外衬，所以给人一种深紫色的感觉。在外层的纱质外衬上，还绣有竹叶纹样，给人一种干练中带点文艺女子的感觉。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剑，与赵清手中的剑很相似。
再看赵清，整体给人一种非常大气稳重的感觉，银色的衣服，主体是一件马甲，一件长袖，一件内搭组成。再加上最外层的腰封，这套衣服的质感都是非常好的，无论是颜色还是纹样都不会给人廉价的感觉，暗纹的装饰让这套衣服看起来更加高级大气一些。
只是一瞬间，孟朝雨拔出剑，舞了起来。只见她把手挥向前方，用她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渐渐地，剑越转越快，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一个人练剑，岂不无趣，一同如何？”孟朝雨话语轻轻，句句皆如赵清的耳中。
赵清一斜头，心中像是百花撞见春风见万物时，万物时杯弓见你惊鸿时。昨日那番话，和今日这句，可是判若两人。或许，她不想嫁，另有缘由。
“当然！”赵清回答。
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钢剑，手腕轻轻旋转，钢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女子那抹柔弱的身影相融合。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女子的腰肢随机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那一刻，眼前出现另一把钢剑。
多少人在不知不觉中无言以对，多少人在了无声无息中暧昧不明。
目光交汇，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波澜，男子赶忙收回钢剑，把剑锋一转。只见女子起身，下跨一步，将剑把地下一转，脚步飞快，男子随之一转身，俯身挡剑。急忙起身，剑锋一改，两人瞬间紧靠，两剑交锋，又只是一瞬，剑锋瞬间面向了两边。
又想到戏本曾言：
我若为帝，江山万里为媒，繁华三千为礼，一心一意，一夫一妻，你嫁我可好？
我若为相，文武百官为媒，荣华富贵为礼，真心诚意，一生一世，你嫁我可好？
我若为帅，万千将士为媒，铁血丹心为礼，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你嫁我可好？
我若为商，五湖四海为媒，金银珠宝为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嫁我可好？
我若为侠，刀光剑影为媒，傲骨柔情为礼，如胶似漆，鸿案鹿车，你嫁我可好？
我若为士，笔墨纸砚为媒，诗情画意为礼，比翼连枝，琴瑟调和，你嫁我可好？
我若为民，清风细雨为媒，壮志豪情为礼，男耕女织，百年好合，你嫁我可好？
“嫁我可好？”可能，不及这春日一起练剑。
此剑法名《清雨双剑》，是赵辅为两人独创的剑法，当年赵辅只各自教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个剑法需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柔中带刚，刚中带柔，是一种防身抗敌的剑术，并没有一击致命的作用。
剑锋一收，额头上微微出汗。孟朝雨道：“赵清，昨日我可能话说的有些不恰当。”
赵清只是看着她，没有言语。
“但是，我的确不想嫁，爹爹定的婚事，我会和爹爹说。”孟朝雨依旧态度坚决，“因为昨日帮内事务，没有及时为你接风洗尘，今日，爹爹特意然我邀你去府内小聚。”
“自然。”赵清的的话语淡淡，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你若不愿嫁，我自然不勉强。待我换身衣裳，就即刻前往贵帮。”
孟朝雨眼神不禁疑惑，为何眼前的人如此通情达理？
那当时退婚，为什么没有同意，现今，怎么如此淡然？
只见赵清苦苦地笑着，他心想：可惜，我并不是那个让你弃了繁华、褪了艳妆、许了花嫁、乱了年华、拾了绣针、忘了身份、负了岁月、惊了时光、失了分寸、蓄了长发、惹了红尘、断了心弦、入了相思的那个人，自然，不能以江山万里为媒，繁华三千为礼；不能以文武百官为媒，荣华富贵为礼；不能以万千将士为媒，铁血丹心为礼；不能以五湖四海为媒，金银珠宝为礼；不能以刀光剑影为媒，傲骨柔情为礼；不能以笔墨纸砚为媒，诗情画意为礼；不能以清风细雨为媒，壮志豪情为礼。
你若安好，我便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