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厅中，孙雨苍白的脸突然有些模糊，但他那声音不大的低语清晰地传到了叶黎和在场的每个人耳里。
叶黎站在原地，除了一开始的瞳孔收缩，他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但你还是相信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孙雨，淡淡地说。
“是的，我相信了。我深信不疑，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曙光，哪怕是幻影，我也要抓住！”
昏暗的客厅内，孙雨抬头，举起了双手仿佛头顶就是光明，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润，那是兴奋。
“你应该听过那句话，‘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叶黎没有去问孙雨他是否已经得偿所愿，平淡地说着，只是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些怜悯。
“当然，斯蒂芬·茨威格的《断头皇后》，我很喜欢。”
孙雨退了回去，重新站在客厅中间，笑容缓缓消失，说道：“特别是在我开始服用真正的‘解脱’以后。”
姬之什拿出了锤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此刻散发的气势，让人下意识地忘记这是一个外表甜美的萝莉。
“你什么意思？”
姬之什拉着锤子，锤子在地面上摩擦，响起一阵兹拉拉的声音。
她走到了孙雨身前，甜美可爱的脸微微抬起看着这个罪孽深重的人。
“字面意思，小妹妹！”
孙雨低着头，微笑着说道。
“他妈的！”
吴天忍不住了，能力开启，一个箭步上前，就要给孙雨一拳。
“让我来！”
姬之什一把拽住了窜出去的吴天，扔到了后面沙发上。
她拿起锤子，单手抡起，一锤子砸向孙雨的胸口。
砰！
孙雨像一张画一样挂在墙上。
“咳咳，不是觉醒者，这一锤怕是我已经死了。”
“这小丫头，够狠。咳咳！”
他从墙上滑了下来，捂着胸口的疼痛，肋骨断了两根。
“真的是觉醒者……”
叶黎的眼睛眯了眯。
他清楚地看到了在姬之什砸出那一锤的同时，孙雨的身上出现了一层淡蓝色的波纹，波纹阻挡了大部分力道，才没有让他被一锤砸死。
反过来说，如果孙雨没有成为觉醒者，那他已经被一锤搞死了。
这个萝莉外表的暴力机器不能惹……
叶黎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娇小身影，有些意外她的冷静与果断，也下定决心不能再招惹这个人形兵器。
“这么狠……”
吴天也愣住了，本来他是想给孙雨一点教训，但也不会直接奔着一拳就去世的目的。
这是往死里砸啊。
嘶！
吴天感觉早晨的伤又开始疼了，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姬之什后面，也不上去弄狠了，弄不过。
“觉醒者……”
骆尘虽然惊讶于姬之什的果断，更让她惊讶的是孙雨真的成为了觉醒者。
一个没有经历天启的普通人依靠‘解脱’成为了觉醒者。
竟然真的成功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现在能说了？”
姬之什拄着锤子，淡淡地说道。
“咳咳，不愧是觉醒者，这份果断，我到现在都没学会。”
孙雨苍白的脸色更白了，时不时地咳嗽两下，像是一个绝症病人。
“有得必有失，这是真理。而我却在失去了之后，才明白。”
“你们见过的‘解脱’只是普通的药物而已，除了那份感觉，什么都不是。”
“而真正的‘解脱’是无与伦比的效果，它带给我觉醒者的强大，带给我精神力的刺激。”
“它让我明白了原来觉醒者也不过如此。”
孙雨从后悔到不屑到沉浸再到不屑，情绪起伏不断，却掩盖不了话语中的忧伤。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起码据我了解到的消息，这种‘解脱’无法大规模生产，毕竟原材料很稀缺。”
“原材料？”
叶黎捕捉到了关键词，疑问了一句。
“据说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材料，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只知道五分之一。”
孙雨摊了摊手，继续说道：“成为觉醒者后，我疯狂地崇拜着穆先生。认为他是神明，赋予我们于曙光，我对他的命令深信不疑。”
“我不断地在城市内分发着普通的‘解脱’，相信这会让他们变得更强大，不再被觉醒者歧视。”
“我过于疯狂的行为，引来了很多不好的后果，包括你们觉醒者组织的监视，而我只为了实现穆先生的命令，不管不顾。”
“直到那一天，我妈偷偷跟着我，看到了我分发‘解脱’，看到了那些迫不及待当场服用药物后的人，那疯狂的样子。而我当时沉浸在这种疯狂，这种自由的感觉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
孙雨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道：“可笑的是，明明那些人发现了我的母亲，却没有告诉我。他们乐意看一出好戏，为枯燥的任务找些乐子。”
“他们是谁？”
吴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孙雨看了吴天的方向一眼，说：“他们是穆先生派来保护我的人，说是保护，不过是对我的另一种监视罢了。”
“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老人家为了阻拦我这个疯了的儿子，拿走了所有的‘解脱’资料要去交给警察，然后穆先生就给我上了一课。”
孙雨眼中充满了恨意，他一一扫过面前的四个觉醒者：“他说，我现在给你上一课，人为什么强大，不是觉醒能力，不是精神力。人之所以强大，在于当断则断、在于心狠。软弱永远成不了强者。”
“……”
姬之什沉默。
“所以你的母亲是……”
叶黎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没错，从那以后，我搬离了这里。我开始绝望、开始后悔、开始愤怒、开始装作正常。”
“我尝试去反抗，但他们并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要想摆脱他们，就必须要你们的帮助。”
“于是，我站在了这。为了告诉你们我知道的真相。”
“穆先生派来监视我的两个人，都有着三度的实力。而我既然站在了这里，说明他们已经被你们解决掉了。”
“对此，我猜测其他四个人或许也是分别由两个人监视，实力依然是三度。毕竟觉醒者的进阶不是游戏升级，随便就突破。所以监视者的任务一方面对他本人监视或保护，一方面对你们的人进行反侦察。”
“穆先生，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以他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有着四度甚至五度的实力。”
“还有我们五个的‘解脱’，包括我服用的可以使普通人变成觉醒者的‘解脱’，全部都是他交给我们的，我们看似是魔都‘解脱’的五个源头，其实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傀儡罢了。”
“这就是我了解的五分之一的真相。”
孙雨一句一句地说着。
突然，他停顿了下来，苍白病态的脸上扯起一道解脱的笑容，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你们，我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
“我希望你们可以在这杀了我。”
“……”
一片沉默，四人无言。
“我死后，我负责的区域将不会再有‘解脱’流通。穆先生不是傻子，他不会再在一个可能是陷阱的区域内浪费时间。”
“这样对你我，对其他人都好。”
“你说是吗？”
孙雨用那温暖轻松地笑容看着面前的四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