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周过去了。离校庆活动越来越近了，道路上很少看到有人闲逛，大伙儿为了这次活动，都卯足了劲的练习。一到业余时间，歌唱声、管弦声、表演声在一幢幢教学楼里传出。
练音房内。声歌系新届学子，正排练着大合唱。
“再来，预备，起！”
“永恒的第一天拜访新的世界，远从光阴起点穿过心灵收到了预言。剪一段地平线做我的起跑点，勇敢大步向前我走出一片天。多少爱多少梦才能抓得住永远……”
“停、停、停，又错了，应袖你怎么回事。都第几次了，你一直找不到调，大家还怎么练啊！”指挥恼怒地看着站在第一排中间的短发女孩。又被点到名的应袖，怯生生的缩着身躯。
“对不起，我…我会努力做好的。”说完，应袖歉意的弯腰，对同学们鞠躬。
“呵，真怀疑你是怎么考进绯夜的。”
“就是。就你那鸭嗓子，赶紧的退学吧，免得给我们声歌系丢脸！”一时间，练音房内充满了阵阵嘲笑声。应袖委屈的流下眼泪。
“好了，应袖你和月茉同学换一下位置。你要还不在状态，就先别唱。大家再来一遍，我看下整体效果。”应袖来到月茉的位置，旁边的同学挪了挪身子，嫌弃的看着她。见此，应袖把头低的更低了，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身子微抖，一滴滴的眼泪掉落下来。
音乐声再一次响起，歌声整齐划一，富有感染力。落寞的人儿，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排练完后，应袖赶上公交车，坐在车窗边，吹着幽幽凉风。看着车子穿过灯红酒绿的繁华地段，来到灯光昏黄的僻静老街。
在一个旧小区门口，下了车。应袖调整好情绪，走到楼梯口。重重的踏了踏脚，轻吼了一声，楼梯的灯光亮了起来。哒哒哒的往五楼跑去，来到房门外，喘了喘气，打开门。
“妈，我回来了。”
“闺女回来了啊，快去洗完手，来吃饭。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面色有些许暗黄，身上套着外面买调味料送的围裙，粗糙的手端着做好的菜放在方形桌子上。
洗完手的应袖，来到桌子旁，端起妈妈为她舀好的饭，吃了起来。
“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了？和同学相处的好吗？”
听妈妈问起自己在学校的情况，双手顿了顿，又继续慢慢的扒着碗里的饭。“妈，我在学校过的很好，同学们对我也很热情，你就放心吧。”
“哦，那就好。我还怕你性子太闷，不好和同学相处呢。你呀，要多说话，多交些朋友。”
“知道了，妈。”吃完饭，帮着妈妈洗完碗，母女俩坐在沙发上聊天。
“妈，我唱首歌给你听。”
歌声响起，婉转悠扬，沁人心脾，娓娓动听。“好，我闺女唱的真好听！妈妈为你骄傲。”
“妈，你快别夸我了。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唱的不好的？”应袖拉着妈妈的手撒着娇。
“要说哪里不好，你感情基调有点没把控好，这样你的歌曲就有点偏调了。清唱与合唱中这个短板，就会很明显。
你要先了解词意，融入进去，做曲中人，产生共鸣。再勤加练习，应该会好很多。”
“啊！我知道了，谢谢妈妈。”应袖恍然大悟，开心的扑在妈妈的怀里，咯咯的笑出声来。
“挺晚的了，快去洗漱完，睡觉吧！”
“好的，妈。晚安！”说完，在妈妈的脸上香了一个吻，回房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回到房间的应袖，并没有急着睡觉。从书桌上方的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海报。缓缓打开，看着上面光鲜亮丽，依旧俊逸的中年男人。用笔一下一下的往脸上划去，直到模糊不清，看不出来原貌。才把海报揉成一团，放进了背包里。关上灯，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
“妈，我走了，再见！”
“再见，路上慢点儿！”
关上门，急匆匆跑到楼下，快步走出小区，来到公交车站。从包里拿出纸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午间，吃完饭的应袖来到图书馆，找了本乐谱翻看着。时而小声哼了哼，找着每个音符的调子。声音慢慢连成一线，‘嗞…嗞‘的声音突然在大脑里发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好转，站起身来，把乐谱放回书架。
就在这时，大脑里的声音越来越强烈。站在书架旁的区域瞬间变得晦暗，像是与周围隔绝开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过来，我在这里！”
“你是谁，出来！”
“我是一个可以帮你的人。”
“我不需要帮助。”
“别说的那么绝对，你难道不想扬眉吐气，让那人后悔吗？你想一想你那日渐衰老，被苦难生活折磨的憔悴不堪的母亲。
你也看见了，那人依旧高高在上，光鲜亮丽。而你资质平庸，怕一辈子都触及不到他，谈何报复！你再看看周围嘲笑着你的同学，他们对待弱者可丝毫不心软呢？强者是不会同情弱者的，他只会像看跳梁小丑般看你。”
往昔一幕幕画面如胶片般放映着，一切屈辱的、嘲讽的、痛苦的场景排山倒海的涌出。瘫软无力的跪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甲缝里倾泻而出。
“你想怎么帮我，条件是什么？”
“你只需要，把那本书打开，拿出里面的乐谱。去声歌系408号练歌房，弹奏出来。接下来我会借用你身体到校庆结束，之后会还给你。
作为补偿，我会把我的声音与才能给你，让你能站在耀眼的舞台上，完成你的梦想。如何？”
“好！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我…哈哈哈，十一年前绯夜音乐学院，钢琴系艾幽儿。”
应袖吃惊的垂下双手，怔怔地望着空气发呆。一本书掉落在地上，打破了宁静。书里掉落出一张纸，捡起来打开，里面是歪歪扭扭的红色音符。
瞬间，禁锢消失，恍然如梦。周围又有了生气和稀稀疏疏的声音，站起身来，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乐谱，才显得如此真实。
匆匆的走出图书馆，与迎面而来的郁思弦擦肩而过。感受到空气中熟悉的一缕气息，郁思弦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慌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排练完大合唱之后，大伙儿都疲惫的拿上自己的东西，陆陆续续的走出练音房。
“应袖，你在后面关一下灯。”
“好的。”
‘啪嗒’灯灭，房间陷入黑暗。昏暗的走廊里，大伙儿都开着手机电筒，快速下楼离开。走在末尾的应袖，在楼梯口看了看。见没人，抬脚往楼上走去。
来到四楼，鸦雀无声。整层楼的电源发出一系列‘嗞嗞’声，监控室里，声歌系大楼的监控画像咔嚓一声黑屏。
来到408门外，推了推门，常年积聚的灰抖落在了手上。门好像有点难开，把门上的封条一撕，用力一推。‘吱呀’声传来，门开了。
周围黑漆漆一片，摸了摸墙上的开关，按了按，灯并没有亮。呼吸声急促起来，平缓片刻，坚定地往一片白布盖着的区域走去。
‘哗’的一声掀开白布，露出黑色的三角钢琴，摸索着打开琴盖。一排琴键映入眼帘，好似有光亮打在琴键上一样，清晰可见。
把琴谱放在架子上，坐在板凳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试了试琴键，能弹音色很准。随后，手指开始在琴键上飞舞跳跃。每个音符串在一起，形成美妙的旋律。
声音缓缓上升，婉转落下，似低声倾述，娓娓道来；紧接着，跳跃而起，似欢声笑语，俏皮灵动；尖锐袭来，哀绝不断，似惊讶不甘，怨恨难平。
风在空气中腾飞，吹的窗帘哗哗作响。几组和声压在琴键上，缓缓落下帷幕。
手还放在琴键上，瞳孔微缩，身体僵直。’哒哒‘一道倩影，走到应袖的身后。弯下腰，双手环抱住她的脖子，在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谢谢你’。
婀娜的身姿慢慢融入到应袖身体，没有挣扎，完美切合。捏了捏手臂，疼痛感传来，那样的真实安心。
不由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伸手擦了擦，拿起琴上的背包，毫不留念的走出408练音房。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回过头，看了看黑暗下的大楼，嘴角嗤着微笑。
转过身，提步离开。
走到学校门口，保安大叔正要关门，看到来人。
“呀！还有人啊。同学你快点，我要关门了。早点回家，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又招了招手，一边催促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哦，谢谢叔叔。”应袖含糊地附和着。
来到家门外，踌躇不定的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靠在沙发上打盹儿的妇人，听到声响，往门口看去。
“傻站在那儿干嘛？快进来啊。今天怎么那么晚，饿了没？饭菜给你热着呢，我给你端出来。赶紧吃了，早点休息。”边说边往厨房走去，把饭菜端出放在了桌上。
“妈…妈，今天赶时间排练，所以有点晚了。”洗完手，坐在桌前，端起饭吃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充斥着味蕾，略感不适。
“你这孩子，也不知到打个电话啊，害我担心了半晌。”
“抱歉妈妈，没有下次了。”
“你呀！怎么说你才好，一点都不长记性。碗我来洗，你赶紧收拾收拾，好好休息。”
“嗯，好的，妈妈。”
吃完饭来到陌生的房间，找到睡衣，简单洗漱完。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静静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晚风习习，从窗缝里钻了进来。似有所感，床上的人儿翻了翻身，沉沉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