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嘴角笑意更深了，幸灾乐祸地看向惊慌失措的堂妹，说：“漫妹妹，这是怎么了？“
这反应，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堂妹确与付将军相识。
苏漫心一沉，眸色闪烁，淡淡地回答：“这汤有些烫手，一时拿不住。“
在黑暗中，那双藏在桌下的双手正抖得厉害，手心极其冰凉。
苏兰冷哼一声，嗤笑道：“漫妹妹是在嫌弃这汤难喝呢。”
“难不成漫儿也见过付将军？“
“付将军声名在外，略有耳闻。“
她使劲地掐了一把手臂，一阵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冷静下来。
苏枫蓦然抬眸，摸了把胡子，脸上略有所思，说：“之前越国突然袭击我国边境，而后燕国皇上让付将军带兵援助我国，两军与越军战于西边边境，听闻不久前越国已战败。那位将军，如今应该班师回朝了。”
年纪轻轻，军功赫赫，确实是将帅之才，就连代国皇上都十分钦佩赞扬。
苏枫疑惑道：“照理说付将军不常着家，身份尊贵，秦儿如何有机会见上一面？”
“陆公子与付将军友人高奇公子相识，幸得那人引荐，女儿有幸见到将军。”
大夫人不以为然，道：“将军只会打打杀杀，凶神恶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粗鄙之人，更何况当上将军，恐怕也三十有几，说不定家室也有了。
而后苦口婆心地劝道：“娘亲还是以为陆公子好多了，为人谦谦有礼，温文尔雅，无论相貌、年纪，都与秦儿最为相配。”
苏秦轻笑一声，辩解道：“娘亲有所不知，他不仅仅是将军，还是燕国的侯王。别看他早已上阵杀敌，如今还不到不惑之年，为人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文武双全，谈吐间可知他精读诗书，绝非是粗鲁的男子，比起陆公子，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习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毫无男子气概。
苏漫不经意地开口：“听起来，秦姐姐十分欣赏付将军，那他呢？”
苏秦心中十分痛快，以为堂妹见不得她好，便得意洋洋道：“付将军与我交谈甚欢，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整日陪伴在左右，我不过是有些咳嗽，他便一直嘘寒问暖。“
说谎嘛，苏秦张口就来，生怕不够刺激堂妹，添油加醋道：“那些珍贵的人参还是他主动赠予的，临走前特意约定年后来都城一趟，又互通书信。”
“漫妹妹觉得，这些事还不足以说明付将军喜爱我吗？“
苏漫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微皱，嘴里的食物瞬间失去味道，如同嚼蜡一般，苦涩难噎。自己连信都写不来，他们竟互通书信。
“那秦姐姐可打听过，付将军是否有家室？“
苏秦不是没想过，只是无所谓，不甚在意地说：“像付将军这种显赫家世，说媒的人估计都踏破门槛了，反正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只要能当得上将侯王妃，就不用发愁了。“
大夫人闻言，十分满意，附议：“秦儿若是能当上王妃，也是给苏家长脸了。“
“漫儿家世不好，恐怕只能当个侍妾。”
老夫人乐了，笑呵呵地说：“付将军若如秦儿说的这般，改日不妨邀请他到咱们家里做客，让祖母和你爹娘见上一回，也好帮你定夺。”
苏秦脸颊微红，先前被苏漫搅乱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害羞地答应着。
不知何时起，桌上几人开始围绕苏秦还未有眉目的婚事展开讨论，早已把苏漫一家人抛在脑后。
苏漫亦没有胃口吃饭，胸口感觉有些闷，漫不经心地拨弄碗里还没动过几口的米饭，在无人察觉之处，黯然失色。
许久，这顿团圆饭才吃完，众人移步到客厅继续闲谈。
大夫人朝丫鬟使了个眼色，轻轻抿了一口茶，优雅地说：“娘，我特地让金铺打造了一本佛经，希望娘亲喜欢。”
丫鬟抱着一个雕花木盒，翻开递到老夫人面前，她饶有兴致地拿出来，手上金光闪闪，细细欣赏一番，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点头称赞。
“秦儿娘确实用心了，我很喜欢。”
老夫人信佛，总喜欢去寺庙里抄送佛经，为苏家祈福。
苏漫好奇地望了过去，被那黄光晃了一眼，暗想真是奢侈豪华。
一旁的二夫人掏出手帕慢悠悠地擦嘴，双眼忽闪，这姐姐出手这般大方，这下倒显得自己多寒酸。清了清嗓子，一脸明媚，道：“姐姐真是知娘亲之意，妹妹的礼物自然比不上姐姐，不过也是作了一番准备。”
身后的丫鬟亦拿出锦盒，小心翼翼地送至老夫人跟前。
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是一副精巧的翡翠手镯，晶莹剔透，想必也是造价不菲。
二夫人一直紧紧盯着老夫人的神情，似乎十分中意，弯起了嘴角。
“请娘亲笑纳。”
大夫人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那手镯，淡然一笑，那手镯确实不错，二房真舍得花钱，平日里偷偷藏私房钱也不少了吧。
老夫人叹息一句：“我也老了，带这手镯恐怕不合适。”
“娘亲一点儿也不老，外人常说，娘亲看上去不过是三四十岁，容光焕发。又道是，玉器养人，日夜佩戴，越显年轻。”
这话说到老夫人心里去，正笑得乐不可支，连忙称好。
末了，大夫人、二夫人纷纷看向苏漫这边，眼神不太友好。
苏漫娘亲端庄地起身，温顺地说：“苏家上下幸福安康一直都是庄郎与我最大的愿望，如今娘亲生活无忧，思来想去，我们决定直接送上银两。日后，有的是机会派上用场。”
随从扛了一个木制镶金大箱子进来，全是白花花的银两，让苏漫看花了眼。
二夫人默默咽了口水，说：“真是肤浅，恐怕是不想准备，才随意拿些银两来充数。说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话，平时怎么不补贴补贴家里？”
苏漫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一笑，说：“爹娘凭自己本事挣的钱，想给就给，不想给的话，难道二夫人还要抢不成？”
二夫人被呛了回去，有些发怒，呵斥道：“说得这么难听，都是一家人，哪有分你我，抢不抢的？“
苏庄此时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摇头示意她别再出声。
“漫儿无意顶撞，望见谅。“
顿了顿，他解释道：“反正礼物都是用钱买，送礼送钱都一样，这是小儿一家的心意，还请娘亲笑纳。“
老夫人面上倒是没所谓，让家丁把箱子抬进院子里。
深夜时分，远处山顶处，钟声准时响起，声音穿过沉沉夜色，传到千家万户，久久不能退去。
就这样，新的一年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