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璃愣了片刻，眼中摄人心魄的光散去。
“看我的眼睛？”
她起身，向外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在圆桌旁。
“对了，极乐阁不养闲人，待你伤好，会有人领你去做干的事。”
唐璃轻笑一声，转头看着榻上防备的苏涉说：“另外，记得说话要过脑子，要是有下次。”
芊芊玉手拂过圆桌，瞬息间立刻分崩离析。
苏涉看着成为破烂的圆桌，心到：幸好……。
十几日过去，苏涉成了极乐阁的一个小厮。每日做的不过如端茶递水诸如此类的事情。
极乐阁，是金城中最大的歌舞坊。共有四楼，一楼来者不拒，以往来商客居多，都是来此饮酒作乐的地方。二楼都是一些单独厢房，适合更高档次的客人，看马车便知家境不凡。三楼则清幽雅致，至于四楼……苏涉从未见人去过。
当然，他也没有上去过。
感知到的隐隐透露的威压，仿佛是在楼上布下了某种阵法。
豪门大家，往来经商的人无不流连忘返。夜里的极乐阁更是穷奢极欲，长夜通明。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武大哥，四楼到底有什么？搞得这么神秘，连我们收拾打理都进不去。”
因着他身为水族，于是被派到了武归的手底下。顾名思义，武归——“乌龟”。同是水族，仗着自己的资历混到了总管的位置上。平日里让小妖们叫他一声大哥，以示尊敬。
“那是尊主歇息的地方，岂由着我们随意进出。”
武归吹胡子瞪眼：“对了！你小子才来几天？看看都毁了多少东西，上次砸了的的翡翠沁红髓玉碟，还有上上次摔掉的双耳掐丝珐琅彩甁，还有……。”
光看那长长的白胡子和他这啰嗦劲就算苏涉叫声“老大爷”都足矣。
看苏涉不断讨扰，他才止住了话题，最后总结道：“要不是尊者大发慈悲，让你留在了极乐阁，就你这蠢笨的手脚，看哪家会要你。”
苏涉眼中有几分晦暗不定，再抬头却什么也没有。
“武大哥说的是，小子自当尽力。”
“去吧，快去打扫一楼，过一会儿客人们可就来了。”
见苏涉退下，武归转身向三楼走去。喃喃道：“尊上真是太谨慎了，就这么个小厮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他背后拐角处，一片衣襟隐去。
武归跟着等候在三楼的侍女来到四楼，走到一个亭子前站定。
亭子四周挂着红帐，亭中的人影若隐若现。
“如何？”
武归恭敬地回答到：“禀告尊主，那苏涉在小人手下干了半个月有余，没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半晌，亭中又传来话。
“好，继续监视，若有异常务必立即上报。现在快到了关键时刻，任何意外都不能发生。”
“小人明白。”
“去吧。”
唐璃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缓缓饮下。
也罢，这是我多心了？
自修炼惑心术至大成，向来百试百灵，中术者心神失守，皆袒露真言。
无妨，只要不耽误大事就好。
想到这，唐璃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放下杯子，自言自语地说：“能再快些……，就好了。”
她等的太久了，细细说来已经几百年了。
几百年前，她还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尊，只不过是一只来路不明的小狐狸。
……，
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这么乱的世道里谁会在乎青丘里多了只杂毛狐狸呢，它——一只脏兮兮的，满身还带着伤的小狐狸，在野外挣扎着，在野兽追赶中幸运地逃到了这个村子外。
这一片地界叫青丘，龙蛇混杂生存着成精和没成精的各种野兽。
狼族和狐族在此地繁衍生息，相互制衡。也没什么奇珍异兽，故而也鲜少有外界打扰。
世事难料，狐族与狼族之间斗争的平衡被打破。
猎人看重狐狸的皮毛，狼族便选择与人联手，企图独占青丘，于是这些年狐族渐渐式微。
“唐大！寒冬腊月的，你又捡了个什么东西？”唐二妹瞪了他一眼接着说，“叫你抓的山鸡呢？”
“在这。”
唐大叹气示意地抬抬左手，几根鸡毛和一只被揪住脖子的“黑色”小狐狸。
唐二妹定睛一看气的撂下手中的菜刀。快步走过来，抓过唐大手里的小狐狸。小狐狸仍然张牙舞爪的，像是恐吓着唐二妹。
她盯着小狐狸，眼睛骤然变成了竖瞳。小狐狸懵了一下，猛然炸毛。接着就是几声哀嚎和更加剧烈的挣扎。
“这个小狐狸崽哪里来的？”
“不知道，大概是被扔掉的。”
唐大耸耸肩，放下肩上的包袱——里面装着各种草药。
唐二妹叹了口气：“没让村里人看到吧？”
唐大一边收拾草药一边回答：“没，就碰见了那孙家小孩。”
唐二妹轻轻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朵，换回来的是企图反抗的撕咬。
“那就留下吧，对了，最近小心点，已经有人怀疑我们了。”
说罢，她带着小狐狸坐在一个水盆前。
下一秒，“扑通”小狐狸被扔进了水里。接着就被无情的魔爪蹂躏，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变得越来越混浊。
夜深，小狐狸躲在角落的，小心的打量着两个奇怪的人。
唐大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那团“雪球”，开口：“原来它是白色的。”
唐二妹没好气地看了唐大一眼，“你已经说了几遍了？别看了。”
转过身看着警惕的小狐狸，脸上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你说以后叫它小白怎么样？”
“你取的这是个啥？”
“我们都是狐狸也算有缘，也姓唐吧。”
“唐白？”唐大说，“白白净净。”
唐二妹无语，“叫唐丽多好，可爱又漂亮。”
“那就叫唐丽吧。”
唐大点头说道：“哪天带它回族里，这里终究不是栖身之所。”
见小狐狸没有往外跑的意思，兄妹俩放下心，随后便商议起更紧迫的事。
“狼族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动静。”
“想是和猎人有了分歧吧，”唐二妹幸灾乐祸地说：“与虎谋皮不就是这样。”
唐大却忧心忡忡地说：“如今族里也十分担心狼族来袭，大多成年的都出来暂避风头再找找出路。”
“人心不足蛇吞象！等狐族覆灭，人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看狼族独大。”唐二妹愤愤地说。
“好了，继续在村子里潜伏，总会有机会的。”
唐大抓住准备偷偷摸摸溜走的小狐狸，自己也变回原形。
唐二妹看着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