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山君
阿璃看着头顶的喷水莲蓬,感叹自己片刻间变成“落汤狐狸”,她就奇怪怕水的相公从前是如何解决洗浴问题,原来是有这么一套设备,见鬼的是如果她早知道有这东西就不用在他中毒期间为了给他洗澡的事饱受折磨了。
阿璃心中愤然,可惜抱怨的话还没出口,便被玄色贴上来的嘴唇严严实实地堵住。
郁闷间阿璃故意咬紧牙关不让某人的偷袭得逞,谁知她的无良相公竟伸手轻捏她的鼻子迫使她开口呼吸,湿滑的舌侵入搅浑了她沉重的呼吸,腰间铁臂的桎梏,欺身而来的重量都让她窒息,嘤咛声至唇角溢出,阿璃秀眉轻蹙干脆放任自己仰倒在玉石之上……
清风微送,偶尔掀开纱幔一角,温泉池间一双纠缠的人影却让这氤氲的水汽都不住摇晃,迷蒙间增添了几分春意。
近日来皇城中最靓丽的风景莫过于牵着熊猫逛大街的翩翩美少年了,此刻少年正牵着他的宠物熊猫优哉游哉地踏入“黑店”,直奔天字一号雅间,不为其他,只为赶赴牌局。
“安安,是不是有四张同花色的牌就可以炸了?”阿璃瞄了眼自己手中的牌又瞅了瞅安慧,紧张地等待确定。
安慧淡笑点头,阿璃立马出牌,“四张三,四张五,四张七……”,出到最后一手牌干脆酣畅淋漓地站起身,踢开在自己脚边呼呼大睡的熊猫,“一炸到底,打完收工”。
安慧脸上一直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乐齐影则是握着自己满手的花牌彻底崩溃,“有没有搞错,满手炸弹,阿璃,有你这么打牌的吗?”
阿璃耸耸肩,“有没有我这么打牌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银子付给我?”说完向乐齐影摊开双手满脸奸笑……
安慧瞄了眼乐齐影,“影,我再多给你泡一个月的茶”,言下之意便是银子你就替我付了当是茶钱。
乐齐影顶着一张苦瓜脸将腰间的锦囊交到阿璃手中,“哎,我一年的俸禄都在这牌桌上交代了,真不知道忆锦怎么会把这绝不外卖的“扑克牌”送给你,分明就是来荼毒我的。”
阿璃一面点银子,一面挑眉道:“谁叫他在王府设计个什么荷塘花洒浴池,让我无辜被偷袭,当然要给我些补偿”,一想起那天在浴室被吃干抹净的情景,就让她心有不甘,总有一天她要成为吃的一方。
被阿璃踢到阳台栏杆处的熊猫,摇晃着脑袋攀上栏杆柱子好像找到了有趣的玩具,只是笨重的身形让它大半个身子都悬在栏杆外的半空中,前爪一滑吱吱叫唤起来。
阿璃斜眼看着在栏杆上做高空危险动作的熊猫不由撇嘴,“花花,你也就是吃东西和睡觉的时候能让我消停”,说着阿璃放下手中的银子,上前拉住系在熊猫腰上的绳子将它拉上阳台,正欲回身却因楼下街道上吵闹声停住了脚步。
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的独臂女人正为一个华服女子拉着马车,华服女子手上的皮鞭重重抽在独臂女人身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而吸引阿璃的不是别的而是她认出了独臂女人是柳絮,“那不是太子妃么,怎会如此?”
安慧和乐齐影听到阿璃的问话走到阿璃身边也向街上望去,乐齐影摇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日若非她要害你,又怎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原来当日作为阿璃暗卫的十六在暗处目睹柳絮将玄色推入池中后假装流产的全过程,所以在阿璃被玄色从刑场救回昏迷的那些日子,玄色也没忘了找这位太子妃的晦气。
皇帝知道柳絮假怀孕的事情后都震怒非常,若非碍于柳家的势力,以柳絮所犯的欺君之罪就不是被太子休弃扫地出门这么简单了。
阿璃蹙眉虽然很讨厌柳絮这个坏女人,可是同为女人看她悲惨至斯也让阿璃的同情心小小的泛滥起来,“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回柳家,娘家人应该会善待她才是。”
安慧看着已然摔倒在地下意识躲避皮鞭的柳絮,唏嘘道:“柳家从来不缺女儿”,柳家的女儿不过是柳家人手中的政治棋子罢了。
看出阿璃的疑惑,乐齐影补充道:“柳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狠毒,那马车上坐着的是柳絮的妹妹,柳雅。”
闻言阿璃不由皱眉,这时马车上的柳雅似乎觉得坐在车上抽打得不顺手跳下马车对着地上卷曲的柳絮一阵猛抽,忽然柳絮怀中一道黄色的影子闪过替柳絮挡住了皮鞭的重击,瞬间柳雅只觉得虎口被利物扎得生疼,挥手甩开手上的黄影,定睛一看不由喝道,“死猫,竟然敢咬我?”说着便又要挥鞭。
“住手”,实在看不下去的阿璃一口气冲到街上,“就连这禽兽都有感情,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姐?”
地上受到重击的小黄猫奄奄一息爬向地上的柳絮,伸出舌头舔向那沾满淤泥血痕的脸。
柳雅不屑轻哼,转眸望向说话的阿璃,一身蓝衣,面如美玉,灵气逼人,好一个浊世佳公子,只是这小公子未免美得太过了些,仔细一看便见阿璃并未多加掩饰的脖颈,没有喉结,再见阿璃脚边的熊猫,柳雅已然断定了阿璃的身份。
“姐姐?一个被休弃的太子妃怎配做我的姐姐,不过,三日后,雅儿嫁入恒王府,还望月璃姐姐多加照拂”,柳雅收了皮鞭,望着阿璃掩唇轻笑。
嫁入恒王府?阿璃瞪着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扯起僵硬的嘴角轻笑道:“柳姑娘说笑了,本王妃从不知王爷要纳妾,而且恒王府也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闻言柳雅笑得更加欢畅,“皇室子弟的正妻向来都出于我柳家,如今落月国已被庆国所灭,恒王爷不将你交给庆国使者处置已是顾念夫妻情分,如今你失了公主的身份又凭什么恬居王妃的位置?”
柳雅本来期待在阿璃脸上看到悲痛的神色,毕竟国破家亡的打击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谁知阿璃只有片刻失神便淡淡一笑道:“就凭恒王除了我不会要其他任何女人。”
任何女人说出这么自大的话,柳雅都会仰头大笑,可阿璃眉目间的神采和那炫目的笑颜都让她笑不出来,一股无名火升起,一时间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眯眼看了阿璃良久,终是拂袖而去。
看着柳雅离开,阿璃瞥了眼地上的柳絮,转头对安慧道:“安安,柳絮就交给你了,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前尘种种她都不想再计较,只当它随风散去。
待安慧点头,阿璃伸手拽了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蹭黄毛猫的花花,只觉得这只熊猫该减肥了,这么沉。
乐齐影见阿璃拖着熊猫转身离开,不禁开口:“阿璃,不如我们再打几圈牌?”
“后院都起火了,还打什么牌?”阿璃现在只想快点回王府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开始怀疑安安,乐乐今天找她打牌的真正用意。
看着阿璃走远的背影,乐齐影叹气道:“老安,现在如何是好,阿璃回去就瞒不住了。”
安慧眸色微沉,“落月琰在战场失踪的事,玄也不可能瞒阿璃一辈子。”
落月国亡国,她不介意,因为对那个地方她一点留念都没有,可是姬玄色要娶别的女人,她很介意,即使在柳雅面前还可以装着若无其事,可她心中却早已是兵荒马乱溃不成军,阿璃一路拖着熊猫狂奔,委屈的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脸颊。
回到王府,阿璃一把推开书房的大门就见玄色正埋头在一堆地图和书信间,不知为何看见姬玄色的瞬间,她脸上一阵酸麻,眼中的泪水竟更有决堤之势。
听到推门声,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姬玄色便知是阿璃闯了进来,只是良久没等到阿璃出声,于是抬头向门口望去,剑眉蹙起,“是谁惹娘子生气了吗?”眼眸间的冰冷将阿璃脚边大口哈气的熊猫花花冻得直哆嗦。
阿璃扔下手中牵熊猫的绳子,直接扑到玄色怀中,索性拿他的衣服擦眼泪,放声大哭,一时间倒弄得姬玄色手足无措起来,只能轻抚阿璃的后背让她能舒服些。
良久待阿璃的哭声停止,感觉怀里窝着的泪人轻声喘息,玄色才伸手扣住阿璃的腰身将她托举放在桌案上,让那双红肿的黑色眸子与自己相对,“为什么要哭?”
阿璃看着那双略带焦急的银眸,贝齿轻咬上红唇,“只是突然想哭罢了”,说话间转头眼眸瞟向书架不想被看出端倪。
姬玄色眯起凤目,“是吗?”伸手轻扣住阿璃的下巴,迫使黑眸再次对上自己,“我的小娘子也学会说谎了吗,看来我要去问问慧和齐影,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银眸间闪过危险的神色,让阿璃心里一个咯噔,当下决定坦白从宽,“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叫柳雅的女人。”
“然后呢?”玄色蹙眉,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只是他一时间记不清在哪听过。
然后呢?这个出墙的坏男人还要自己提醒他然后的事?阿璃翻了个白眼,“她说她三日后会嫁给你。”
玄色微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笑意牵动眼角让冷峻的五官染上了几分温暖,伸手轻触阿璃脸上未干的泪痕,“所以,这眼泪是为我而流吗?”
阿璃面上一热,尴尬间伸出粉拳捶打玄色的胸脯,“混蛋,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敢娶别的女人试试!”
玄色摇头,紧紧握住阿璃的拳头,牵着阿璃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不会娶别的女人,因为这里,只有你”,他可没忘这丫头曾经向他示威自己有多少侍妾她就要去找多少男人。
阿璃眨眨眼,覆在玄色胸口的小手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掌心的跳动让阿璃晃神,玄色眸色微沉倾身轻咬上阿璃的耳珠,“娘子,你这是在诱惑为夫吗?”
火热的大掌扣在自己腰际,银色眼眸中闪着妖冶的光芒,这样的情景让阿璃感到太熟悉,伸手抵住玄色下压过来的胸膛,“相公要镇定”,她可不想大白天在书房被吃掉。
阿璃正想逃跑,却不料玄色轻易地拔开她抵制的双手顺势让自己环住他的脖颈,深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娘子,好香……”
烈酒般的嗓音让阿璃熏熏然,尚未回神,温柔的湿吻已经至她的额头深深浅浅落下,悉悉索索间轻纱落地,温柔却霸道的冲撞让晕头转向的阿璃只能像溺水者一般紧紧抱住玄色的脖颈,依着这块浮木随波逐流……
门口的熊猫花花瞅了瞅室内逐渐升温的肉搏战,挪了挪******跳出门槛,前爪拉扣上虚掩的门扉,转身窝在门外呼呼大睡起来,一点不被里头激烈声响所影响,如斯定力足以让卫道们士汗颜……
清风透过窗格抚上阿璃微湿的长发,阿璃迷蒙间睁开眼从玄色怀中爬起身,正好撞到睡榻旁的书案,一堆书信洒落,阿璃连忙转身取捡,只见一块羊皮卷上写着:两军阵前,落月琰莫名失踪,庆国军队直捣黄龙,一举覆灭落月国……
落月琰?阿璃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可是看到羊皮卷上寥寥数字时,她的心却狠狠地抽了一下,手中的羊皮卷颓然落地,回手捂住胸口,好像如果不捂住这颗心便会跳出来一般……
柔暖的银貂至背后将她光裸的身子包裹,阿璃茫然地回头,正好对上玄色担心的眼眸。姬玄色伸手轻抚上阿璃的面庞,“这次你是为了他流泪吗?”
阿璃微微一愣,她竟然哭了吗?伸手摸上脸颊,真的有泪,可是这悲伤的感情并不是她的,难道是落月璃?莫非落月璃的灵魂还在这具躯壳中?
姬玄色见阿璃失神以为她是为了落月琰的事,于是轻叹一声将阿璃揽到怀中,“密报上只说他失踪,我已派人去寻找,也许他还活着”。
白果爬上院中桂树取下树枝上不知从哪飞来的风筝,秀气的眉毛轻拧,将手中的风筝的木架骨拆除,将风筝纸折叠成六芒星的形状,边角上的花纹连接,现出“青山”二字,白果眸光微闪,主公竟然亲自来了?
“果子,你爬到树上做什么?”出了书房,阿璃一路牵着熊猫回别院,心中为身体里可能存在另一个灵魂的事情耿耿于怀,精神显得有些颓唐。
听到阿璃的声音,白果立马将手中折好的风筝纸展开与木骨架揉作一团,翻身跳下树,“公主,也不知是府外哪家淘气的孩子放风筝,竟飞到府里来了,瞧,都被树枝刮破了”。
白果说着见阿璃脸色不佳,于是担心道:“公主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阿璃轻喃道:“落月琰……”无意识地念叨这个引起她头疼的名字。
“公主是在担心二皇子么,公主大可放心,二皇子他吉人自有天相”,白果微微一笑道。
二皇子?阿璃猛然抬头,是了,她怎么忘了,落月琰不就是她冷宫里的哥哥么,原来是同胞兄长,难怪这具身体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阿璃拍了拍乱跳的心,精神回笼,点头笑道:“对,本就是不用担心的事。”
密室中,姬翎羽伸手轻触画上的美人,手指滑过那远山黛眉,星子明眸,如玉面颊,终是停留在那蔷薇般的唇瓣上不愿移开,微眯上眼,欺身低头吻上那让他神醉的双唇……
烛火微动,姬翎羽微眯的眸间划过一丝阴冷,“什么人?”离开画卷单手撑着墙壁,声音中略带着****的沙哑。
“许久不见了,羽太子”,黑衣人在姬翎羽身后站定,玉质的面具带着淡淡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