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娘娘，奴婢帮您束发吧。”
大丫环扶起床上虚弱的皇后，声音有些哽咽：
“娘娘前天被那晴妃推下水，这些子身子还未痊愈，万万不可受凉了。太医特地嘱咐了不宜下床，让娘娘好生歇息。”
她拿起一旁的梳子。
“那睛妃也太过分了，杖着皇上的疼爱，竟敢对娘娘下手…”
皇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笑：“今天过后，本宫就得叫她睛贵妃了。”
正在梳头的大丫环的手顿了顿，为皇后感到不值。
坐在镜前，听着院外传来的唢呐声。
她神情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候的她还是邻国的嫡长公主，在同样震天的唢呐声中，她红妆十里成了他的妻子。
数十里的红妆如火。
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的店铺也张灯结彩，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下人们脸上是挥不去的喜悦，春风卷着阵阵花香袭来让人沉醉，她却已顾不上了，紧张地直搅着手帕。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她知道这是为了迎接她这个邻国公主。
街上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嫁车中，身上穿着亲手绣了四个月的嫁衣，脚上是母后为她准备的珍珠红缎绣花鞋子，头戴四屏凤冠，随着马车红盖头一摇一晃，那是阿妹绣给她的…
带着家人的思念，她不得不远走。
嫁车后头跟着好十几辆马车，其中几辆坐着四个嬷嬷和12个丫环。
八个吹鼓手卖力地吹着…
“听那些欢呼声，你有没有觉得熟悉？”
“那时的情景奴婢一辈子也忘不了。”
十五年前的娘娘和皇上结为夫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的皇上还是个不器用的太子，被皇弟们虎视眈眈盯着，等待时机取而代之…
”时过境迁，如今新郎还是那个新郎，新娘子却换了人。”
那时的他还只是占嫡占长的太子，身边也只有本宫一人。
过往如云烟，飘散到她触碰不了的地方。
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满眼都是皇后的太子了，他是国家的君王。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利，却也早已忘记了她与他一步步熬过来的苦难和不易。
“娘娘，外面风大，小心受凉，先去屋吧，该喝药了。”
“回屋吧，药不用熬了。那些药本宫喝了多少也不见效，本宫也想明白了。这哪是受寒，这是心寒啊。”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如今的他是皇上，本宫是皇后。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和太子妃了。喜也好，怨也好，不过一场空罢了。”
“娘娘，皇上怎能这般对您。是您在皇上最落魄的时候坚定支持着，也是您助皇上这个名不符实的太子上位，这江河也有您的一份。”
“谨言！以后这样的话莫要说了，若让他人听见会害了你。”
皇后喝斥大丫环，但看着她眼中的愤愤不平，终究还是沉默了。
片刻。
“若他心里还有本宫，断不会有今日之事。本宫于他，到底不过是同床异梦各有心事的人。”
说完皇后便让大丫环扶着她回屋。
唢呐声仍响得震耳欲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