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台上的香慢慢地燃烧着,过了好久好久,屋里已经充满了香料的味道。
“研儿,你可真有福气啊。”
梅姨面无表情地说,研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吗,你明天就要去见皇上了。”
“去……去见皇上?”研儿显然有些难以相信。
“你呀,”梅姨示意让她坐下,她愣了一下,“你这几年苦练琵琶和古筝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不,你在咱们京城可出了名。况且你一直卖艺不卖身,些次去见皇上说不定是因为皇上看上你了。”
皇上看上了自己?
“可是梅姨,皇上还没见过奴家呀,他不能……”
“你可真是傻,皇上没见过你又怎么样,你的名气都传遍了整个京城。他自然可以派人来,那天就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来了,他说是皇上派他来的,还拿着御印,这还能有假?”
研儿听了,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喜还是忧。
“你就让夏婼帮你好生打扮打扮,今后若是进宫当了娘娘。可别忘了我们。”梅姨笑着说。
“是,我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教导。”研儿慌忙反应过来,想了想,还是行了一礼。
“嗯,有这个心就好。”
“不知梅姨还有温柔的一面呢,”她想,“不过这到底是发自内心的温柔,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当然可别忘了,我们即使是青楼出身,但是在礼仪上可不能输,”梅姨瞬间严肃起来,将沉浸在幻想当中的研儿唤醒。
“是,研儿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明天你就去紫禁城。”说罢,梅姨离开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研儿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静静地审视着自己。
“我就要进宫了吗?我可以扬眉吐气了?”在她刚被她父亲残忍地卖到青楼时她心里充满了怨恨,她曾幻想有一天自己的家人回来接自己回家,可是时间就这样慢慢地将她的希望磨灭了。
因为自己总是被欺负,所以就想着让自己更强大,所以总会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她流下了一滴眼泪,滴落在了桌子上。
“研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研儿的耳朵。
“夏婼姐?”她悄悄地擦干了眼泪,不过没有转过头来。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她拿过研儿手里的梳子,给她梳着头。
研儿也没有抵触的意思,就任由她握着自己的头发。
“妹妹的头发真好。”她似乎没有恶意地说。
研儿没有说话。
“姐姐真的好羡慕你,能进宫伺候皇上,不像我们,只能在这青楼里待一辈子。”她叹了口气。
“其实我此次进宫也未必是去……”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还要谢谢夏婼姐帮我解围。”
“帮你解围?哈哈,其实我早知道郑老爷是有那么个打算,你现在还感谢我,我……”她哽咽地说。
“姐姐不要太伤心了,依姐姐的才貌,将来肯定会有人来娶姐姐的。”她安慰夏婼道。
“还有人娶我?”她不知是哭还是笑,“像我这种青楼女子,若是哪一天被大户人家看上了,顶多也只能给人家做妾侍,又有谁能……算了,其实,这样跟你说一下真心话,还真的……”
说着,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看到平时要强的夏婼这般模样,研儿是既惊讶又心疼。
深夜,紫禁城还像以往一样安静。
……
此时的昭阳主殿。
“皇上又召幸了那个贱人。”贤妃说着,手里的手绢攥地紧紧的。
箫安:“娘娘,钱美人刚进宫不久,皇上想必是一时新鲜罢了。”
“但愿如此。”她叹了口气。
“钱贵人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罢了,倒是将军此次出战即将胜利,到时候皇上不还是得给娘娘的封赏。”
贤妃笑了笑,她的确是靠着家族势力才登上的妃位,自己的父亲是庠伯候,哥哥又是中央将军,自然是比别人高一等。当初父亲也是为了巩固家族势力才让自己入的府,但没想昔日的三王爷会成为当今皇上,所以又让他的二女儿也就是贤妃的妹妹——月嫔,也进了宫。
向窗外望去,只见太阳初升,渐渐地高过城墙……
……
“进了宫可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这件事梅姨可是收了好处的,”春娆给研儿一边梳着头一边说着,“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那春娆姐,冬媛的事……”夏婼问道。
“不就是嫁给郑老爷当小妾嘛,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吗?!没看到现在我们手头上还有更要紧的事吗?!”
春娆对夏婼吼着,一用力,不小心拽到了研儿的头发,她“啊”了一声。
“是,妹妹知道了。”尽管春娆天生骄横,平日里总是找夏婼的麻烦,但春娆是跟着梅姨做事的人,她的话也就是梅姨的意思,自己非得遵从不可。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宁静。
“吁~”
马夫从车上下来。
“好了,既然马车来了,你都已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就跟着人家走吧。”
“研儿姐……”秋珞有些不舍。
“没事,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自己。”
研儿转过了头去。说是没事,实际她的心里充满了不舍。
可又能怎样呢?
“嗯。”秋珞说着。用手绢遮住即将要流出眼泪的脸,将头转到了一旁。
“去吧,千万别回头。”夏婼搀扶着研儿上了马车。
是啊,这要入京的姑娘是不能回头的。
车夫见人来了,就用鞭抽了一下马,马车便动了起来。
“你看,这马车多气派啊。”“就是就是,那姑娘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的福气……”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们不禁议论起来。
积了多少的福?应该是受了多少的苦吧!
自己从小便被父亲卖到青楼,现在连家人长得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从小在青楼里打工,有些不讲理的客人总是刁难自己,自己还不是一样忍下来了……
研儿揭开帘子,满脸是泪水,心想着自己出头的日子就这么快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