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汉憨笑了下,“妹子,你跟我来灶房吧,我买来的粮食都在灶房。”
“那多谢这位大哥了。”姜霖笑道。
灶房一股子油腻的味道,简陋的灶台上堆放着两三块黑面馍馍,时不时还有老鼠的吱吱声传来,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大哥,你说的粮食在哪里?”姜霖迟疑道。
“别急,在里屋,往里走。”身后的庄稼汉不怀好意笑道,暗暗抽出菜刀,瞄准了女人细嫩的脖颈。
一旁的老妇人也拿起了灶台上的锅铲,面露狠辣之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旋风般从屋外跑来。
“快跑!”
姜霖闻声当下向前大跨一步,往墙角一闪避,毕竟是没有修为纯靠着一股子蛮力的庄稼汉,一刀砍空砍在了墙上。
老妇人手拿锅铲正往姜霖头顶挥去,却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大声呼疼。
“娘!”庄稼汉下意识地转头,迎面却是姜骁平生最大力气的一记闷棍。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灭神解,姜骁的体质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各方面的力量也有所加强。
这一棍子就算不能把人打死,至少也得叫人残废。
眼前一黑,身体壮如蛮牛的庄稼汉倒了下去。
“小弟,是你!”姜霖惊呼,若不是姜骁及时来了,恐怕自己已经遭遇不测了。
“就是你们两个通缉犯!老娘要杀了你们领赏!”老妇人破口大骂,腿上挨了一棍却还想爬去拣菜刀。
“去地狱领赏吧!”姜骁一棍子敲在她头上,妇人霎时晕了过去。
“霖姐,我们快走,这里的人恐怕都认出我们了。我刚才在农田里听见村民在议论通缉令的事,不放心所以才跟来,但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下手!”
姜霖神色黯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淳朴忠厚的母子会对自己下手,那眼神中的贪婪杀意,和先前的热心暖语会出自同一个人!
“是通缉令上的人!”村口一手拿笤帚的妇人见他们二人从王婆的院子里出来,猛地大吼道,“千万别让王老婆子他们抢了先!一个人头一百万!”
“怪不得王老婆子那蠢儿子连田都不种了,把犁耙都丢在田里!”她身后一个老汉也跑了出来,恍然大悟的模样。
紧接着,全村的人都闻声冲了出来,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棍棒菜刀之类的算是正常的,还有一些拿着锅碗瓢盆的。
但他们一个个看见姜家姐弟,眼睛像是都快冒出绿光,神态恨不得将二人生吞活剥。
“居然勾结血云王朝,谋杀皇帝,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死不足惜!”
“儿子,你读书读傻了吧,”其中一个身形剽悍的农妇挥掌抡在了年轻人头上,气不打一处,“管他这么多,只要杀了他们,咱们就再也不用过这穷日子了!”
“两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杀了他们,就是两百万金币!”
“对,两百万金币!”
整村子的人呼喊着追来,姐弟俩哪还敢停下,没命地往村外跑,即便哪怕两条腿已经酸胀得不听使唤,全身器官都在抗议,也不敢停下。
这群人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穷追不舍,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出了村子是地势陡峭的密林,前阵子下过暴雨,地面泥泞得很,稍有不慎便会滑到,深处还有野兽的怪叫,阴森恐怖,可一群人追到了山上也不放过他们。
“小弟,我实在跑不动了,你先逃吧。”姜霖喘着粗气,额头满是汗珠。
“不行霖姐,我们必须走,他们这么多人迟早会把整座山都搜遍!”
其实姜骁也快跑不动了,两天来他一丁点儿东西都没吃,全凭着信念支撑到现在,但若是现在放弃,可就前功尽弃了!
姜骁拉住姜霖的手,却发觉她的手心出奇的冰凉,脉搏却频数虚浮。
“霖姐,你怎么了?”姜骁不免紧张起来。
他没学过医术,但人体生命体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姜霖这样绝对有问题。
“应该是剑道大会上中了白愚明的七煞剑意,煞气入体,再加上其他各门各派驳杂的剑意,伤到了真元。”姜霖自我总结,一路上她自己也已觉察到问题,只是一直强撑着。
“我背你,再走十里路应该可以翻过这座山了,天色暗了,他们一时寻不到我们便也无可奈何。”
姜骁暗喝一声,不由分说背起了姜霖,继续向前走。
姜霖心中一阵温暖,但又感到苦涩,曾在战场奋勇杀敌的她,此时不单保护不了弟弟,却还要靠他来保护自己。
又过了一个钟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姜骁往脚下望去,除了黑压压的密林外,见不再有人的身影,稍微松了口气。
前方同样是深不见底的密林,时不时有狂风吹来,树影便沙沙晃动如鬼魅一般。
“小弟,你该休息一会了。”背上的姜霖心疼地摸着弟弟的脸。
姜骁确实也撑不住了,两天两夜没合眼,也没吃过一顿饭,身体各方面都到了极点,对于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人来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两人找了一处石壁坐下休息,地上泥泞,但也顾不得这么许多。
姜霖调息运转剑诀,希望能借此恢复些体力。
姜骁见邻近一棵树干上依附着一堆类似蚕蛹的白色虫卵,心念一动,伸手挖了下来。
这东西长得虽然恶心,但应该是野外最易获得的食物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补充能量是最重要的。
他唤了声姜霖,递去部分虫卵。
姜霖本能地感到恶心,不过为了补充体力还是强忍住。
二人相视一眼,在夜色中谁也没说话,硬着头皮吞下。
姜家尽管家风清廉,不像普通贵族那般骄奢,但从小过的也至少是中上水平的生活,不曾饿着也不曾冻着,更没吃过这等不堪入目的食物。
口中这黏腻果冻般还带着腥味的虫卵,绝对是姜骁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的食物,但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次日清晨,太阳从地平线跃出,天色渐亮,姜骁尽管闭着眼却一夜没敢睡,斜靠着石壁,一手紧握粗大的枯枝,生怕睡梦中有人寻上来。
不过幸好,这一夜既没有人,也没有野兽偷袭。
一夜休息,姜霖稍稍恢复一些,二人不敢耽搁立即赶路。
其实他们已经翻过了这座山,向下望去能隐约看见城镇的影子。
到了山脚,二人稍作整理,准备入城。
姜霖用扯下的衣服当做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姜骁则用锋利的石头割去了发髻,变成平民中最常见的短发,捋过前额的碎发遮住眼睛,微低着头,让人不易看清脸部。
两人来到城中,衣着破旧,像是刚进城的乡下人,根本没人愿意多瞧他们一眼。
然而,讽刺的是两侧墙上却贴满了附有他们画像的通缉令。
“谋反逆臣姜秋白已伏罪诛杀,同党姜岱、姜炎皆已擒拿,囚于斩神台,余下同党姜霖、姜骁尚在潜逃中……故特此昭告天下百姓、江湖豪杰,悬赏两百万金币及两门神品武技,取二人项上人头,为国效力……”
姜骁默念通缉令的内容,脸上表情与方才并无多少改变。
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此刻姜骁的双手死死握拳,指缝间已渗下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