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位于西北内陆的东安市已经进入真正的冬季,林珊珊不得不四处加紧找房子。
一方面是因为张海洋之前交的半年房费就要到期了。更重要的是,林珊珊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每晚回到这个屋子,林珊珊总是觉得冷,晚上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依然手脚冰凉,甚至有时候会浑身发抖。
苏芊芊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消息,时间紧迫,她有时候就在单位利用一些空闲时间,打电话给那些中介。
一天上午,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她正在和一家房屋中介沟通租房的事情,编辑部主任孙春泉忽然走进来,她连忙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孙春泉是省内小有名气的文学评论家,经常在一些期刊、杂志上发表文学评论,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对于林珊珊这种刚毕业进单位的新人来说,也只是知道单位有这么个领导,但还从来没有说过话。
孙春泉显然已经听到了她的电话内容,他很热情的问她:“小林啊,你是租房子住啊。”
林珊珊勉强笑了笑说:“是啊,孙主任,我家是外地的,目前只能租房子住。”
“咱们杂志社有一个单身楼你知道吗?”孙主任站在办公室门口,跟林珊珊聊了起来。
“我不知道啊。”林珊珊有些迟疑的回答。
“哦,那是一个老楼,原来是给那些有正式编制的单身编辑准备的,你不知道啊。”他说,“最近有个女编辑好像结婚了,她原来住的那间宿舍应该是空出来了,要不你赶紧去问问看。”孙主任扶了扶眼镜,说完就微笑着离开了。
林珊珊听了孙主任的话,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但是转瞬又僵住了,对于像她这样的合同制编辑,杂志社里的那些正式员工本来就像跟她们和在两个世界一样,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新人,就连找谁问这事她都不知道!
林珊珊站在办公桌前想了想,就往孙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似乎听到了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孙主任就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翻一本书,抬头看见林珊珊,笑着招呼她:“小林啊,有事吗?”
“孙主任,您刚才说的那个宿舍的事,不直到是哪个部门负责的?。”
“哦,这事啊,这应该是后勤办公室负责的,他们的办公室在三楼,你过去问问,看能不能申请下来。”
从孙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林珊珊没有回自己分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后勤办公室在三楼的最里面,林珊珊自从进到杂志社只来过这里一次。她站在门口敲了下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慢慢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面有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中年女人,正在往一个装水的瓶子里面插几条绿萝的枝叶,那是她从旁边的一盆生长旺盛的绿萝上剪下来的。林珊珊认识她,就是杂志社后勤办公室的主任胡晶。
“胡主任,你好。”林珊珊笑着跟她打招呼。
“哦,编辑部的小林是吧?”胡晶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有什么事吗?”
“党主任,咱们社里的单身宿舍是不是空出来一间,我想问问我能申请不?”
“宿舍?你是听谁说的?”胡主任终于弄完了绿萝,招招手让林珊珊坐下,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听我们编辑部的孙主任说的。”林珊珊回答。
胡晶听完“哦”了一声,停了几秒之后才似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宿舍嘛,倒是腾出来了一间,但这宿舍是咱们社里给那些单身的编辑们准备的,算是给正式员工的一个福利。”胡晶在“正式员工”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林珊珊的脸忽然就有点红了,她也哦了一声正准备出门,胡主任又说了一句:“这样吧,我把你的情况向社长汇报一下,你先等消息,好吗?”林珊珊对着胡主任笑了一下,出来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林珊珊上班的时候简直坐立难安,中间连厕所都不敢去,生怕胡主任会来找她或者打电话。直到周五下午,眼看着一周就要过去了,胡主任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林珊珊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下班前一个小时,办公室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溜号了,她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快步向孙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孙主任好像还没有下班,林珊珊站在们路口试着敲了一下门,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了一句“进来吧。”她推开门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孙主任办公室的黑色沙发旁边,满脸笑容地说:“孙主任,前两天您说的那个单身宿舍的事,我听后勤办公室的人说,好像只有正式员工才能住,我想能不能麻烦您有时间的话再给我说说,行吗?”任谁都能听出来,林珊珊的语气里充满了祈求。
孙主任坐在椅子上停顿了片刻,忽然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站起来说:“好吧,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容易,我找个时间说说看。”
“那就太谢谢孙主任了!”那一瞬间林珊珊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她急忙不停的道谢着从孙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了。
过了几天之后,林珊珊正在办公室改稿子,接到了孙主任的电话,“小林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林珊珊赶紧提心吊胆的跑过去,推门进去之后,就看见孙主任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支钥匙。
“这是那间宿舍的钥匙,你回头收拾收拾就可以搬进去了。”孙主任笑着递给她那把钥匙。
林珊珊瞬间已经有点热泪盈眶,双手接过这把钥匙紧握在手心里,那一刻她觉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感。临出门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转过身虔诚的说:“孙主任,您啥时候方便我请您吃饭!”孙主任笑着回答:“好好好,有时间了再说。”
林珊珊这才慢慢除了孙主任的办公室,门还没有闭上她又从外面把头伸进来问了一句:
“孙主任,咱们这个单身楼在什么地方呢?”
“哦,这个地方还真不好找,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孙主任说,“这样吧,下班之后我领你过去认一下路,刚好我回家要经过那里。”
林珊珊愉悦的答应了,连蹦带跳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下班后,林珊珊跟着孙主任从杂志社出来,从单位旁边一条小路进去又拐了几个弯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院子里面的一栋青砖盖的六层小楼。这种砖楼现在在整个东安市也已经不多见了,整栋楼只有两个单元。
林珊珊紧跟在孙主任的后面来到了一单元的三楼,孙主任指着左手边的那个门说:“就是这间,原来也是个女编辑在这里住,里面应该不需要太收拾的,你进去看看。”林珊珊连忙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孙主任跟在她的身后也一起走了进去。
房子虽然不大,但也算是一应俱全,客厅不大但因为是朝南向的所以光线很好。厨房、卫生间也很紧凑但收拾的挺干净,另外像暖气,空调这些也都齐备,林珊珊似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又走到卧室看了看,里面有一张不大的双人床,床上还铺着素色碎花图案的床单,看来是上一个主人留下来的。
林珊珊满意的转身要往外走,却差点和紧挨在她身后站着的孙主任撞在一起,她“啊”了一声往后躲闪了一下,就被孙主任顺势扑倒在了床上。
她惊恐的挣扎着,一次次想从床上坐起来。
林珊珊扭动着身体,再一次试着想坐起来但没有成功,孙主任一边用力的压着她,嘴里还嘟囔着:“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搬到这个房子里吗?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才给你拿到的钥匙。”
林珊珊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手上还在使着劲,身体却慢慢的不再挣扎了。
她终于安静下来,呆呆的凝视着卧室的天花板,任凭眼泪肆意的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夜似乎已经深了,林珊珊佝偻着身体侧躺在这个还很陌生的床上,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屋子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孙主任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飘荡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他用办公室说话时的那种慢悠悠地语调对躺在床上的林珊珊说:“放心在这住吧,这是单位的福利房,水、电、暖气费用全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