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紧紧靠在桌子内侧,把伞横在胸前,右手举过头顶。
那声音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接着绕着房间走动起来。从左到右走了一圈后,它渐渐靠近了书桌。
胸腔里充斥着紧张的情绪,江寒努力屏住呼吸,祈祷着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鬼东西不要发现自己,他对于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应对鬼怪并不自信,而这一次是他首先触犯了规则。
“···咯嗒···”那声音走到桌前,停了下来,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长久的寂静蔓延开来,江寒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到手脚僵硬,桌旁的东西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不敢轻举妄动,江寒的呼吸越发急促,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滴下来,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对于身体的负荷有些过于巨大,他的手实在坚持不住往后移了移,碰到了木质桌子,发出一声细小的碰撞声。
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被格外放大,江寒愣在了原地,那鬼东西听见了吗?
“找到你了···嘻嘻!”一个倒着的脑袋从书桌边沿倒垂下来,嘴角带着大大的微笑幅度,翻转成一个可怖的哭泣,双目猩红带着嗜血的光芒,脸色铁青。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江寒伸出腿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椅子,一咬牙将右手直直朝着鬼脸按上去,翻身从书桌地下钻了出来。
“啊!!!”鬼怪发出凄厉的叫声。它扭曲摊开在桌面想要吞噬江寒的躯体急剧地收缩回去,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口爬去。
它要逃跑!江寒心中有一种直觉,不能让它出去!他抬起左手的雨伞飞掷出去,黑伞把已经逃到了门口的鬼怪定在了原地。
这把雨伞果然不只是锚点,完全可以当作灵器使用。
江寒飞快地冲上前去,把掌心地刻痕按在它身上,在凄厉的喊叫声中,这只鬼怪最终化成一阵淡淡的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收回右手,江寒只感到一阵脱力,他不得不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才能借助着雨伞的支撑站起来。
他仔细搜寻了地面,发现这次没有鬼珠,只有鬼怪之前挂在身上的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看样式它生前应当是夜店的保安。
[只有达到怨鬼的鬼怪才拥有鬼珠,所以它只是普通的鬼怪吗?]
江寒心底突然有了些许安定的情绪,虽然之前在会馆的时候会长便给他的实力作出了一个初步的预估,但是没有在具有实际危险的情况下检测,总是令人不那么放心。
现在他能确信,至少面对普通鬼怪的时候,他也算是有一搏之力。
江寒重新走回到书桌旁,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工作。他将桌上的文档资料用极快的速度翻了一遍,果不其然都是一些日常的处理文件,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于是他将搜寻的位置转移到抽屉,第一层抽屉没有上锁,拉开都是一些办公用具。
第二层抽屉里是一些封面印着身材姣好的赤体美女的黄色杂志,江寒皱了皱眉头就关上了抽屉。
第三层抽屉锁上了,江寒往外拉了几下拉不开以后,从办公用具里拿了一根回形针,拉直弯曲的针头,插进锁眼转了转。
十年前的老式抽屉锁还处于极其容易被暴力破解的阶段,他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锁给打开了。
缓缓打开抽屉,厚厚的一摞账本出现在他眼前。
江寒席地而坐,将伞放在脚边,账本摊开在膝盖上,认真看了起来。
不出他所料,这家酒吧在十年前干的都是违法乱纪的勾当,当年的社会环境决定了它涉黑的性质,这里也就成为了一个洗钱的场所。
在账目上还有一些不明账目的交易记录,用特殊的符号标记,没有对应的译本江寒也无法看出这些账目到底都是些什么交易,只是其中的金额极其巨大,必定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事情。
江寒又仔细地端详敲击了整个办公桌,还真让他在桌面下方的桌板发现了一个暗格。
抽出挡住暗格的木板,一堆照片纷纷扬扬地洒了出来,带着年久发黄的纸张,一股久年藏书的味道扑面而来。
捡起洒落在地面上的纸张照片,江寒看了几张后便一股热血直直涌上了头。他双手颤抖着翻完了所有资料,上面所叙述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也曾设想过这家店十年前到底都做过什么勾当,无外乎组织卖淫之类的,当年的夜店几乎都有这样一门生意。
却没有想到人心道德会至于沦丧到如此地步——他们这里所有的小姐都是通过拐卖、强迫、毒品控制手段得来的。
这家店拥有着完整的产业链,从人口贩卖到毒品,环环相衔接,江寒甚至怀疑他们可能还走私军火。
他们把拐卖强迫来的女人称为“银货”,不仅仅是利用她们作为夜店的暗地招牌来赚钱,甚至用“优质银货”打通了一条条各行各界的通天大道——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客户名单。
“银货”是消耗品,死亡消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还有额外的收入,比如器官买卖或者是视频拍摄。真真是做到了将一个人利用到极致,榨干她们的最后一滴血肉。
在那些女人的花名册中,江寒看到了在那个洗手间哭泣最终惨死在楼梯口的女人的照片,她叫余燕,一个年方二十、风华正茂的姑娘。在她的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小的标注:少爷留中。
文少爷!余燕应当是死在了文少爷和他的狐朋狗友的折磨中。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彻底落入魔爪掌控就失去了生命的女孩,也不知道是该叹一声幸还是不幸。
掏出手机,江寒红着眼将这些资料照片一一拍了下来,对于是否能把鬼域的资料通过这种方式带到现实世界,他不得而知。
目前他所能看到的不过也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除了“银货”的详细资料,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带而过,没有确切详实的证据。
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这家店的社会新闻,所有的罪恶都被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埋葬。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让这件事情重见天日,至少让这些与家庭离散的女孩,就算是已经化为尘土,也该归于家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