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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番外.终究是错了

你问十八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我要考上大学,走出大山。

许温净从小就在许家村长大,在离村庄十公里外读了小学,初中,高中。母亲难产而死,父亲许明业一个人把她拉扯长大。虽然邻里之间都在小心保护她的自尊心,但是在学校里依旧受到孤立。所以她想啊,走出这里,越远越好,在别的地方,别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庭,她的过去。

你问二十二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我要努力赚钱,在Z市扎根,买一套房子,把父亲接过来,然后结婚,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我要让他们成为最幸福的小孩。

你问二十五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我要嫁给沈书。

不是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因为他的颜值吗,有比他长得更帅的追自己;因为他的温柔吗,但好像他的温柔也不全是自己的。因为有钱吗,但试问Z市首富的公子哥又有谁不爱呢。

你问二十八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嫁给沈书,把孩子养大。

二十八的许温净给三十六岁的沈书生下了一个男孩。本以为会因此嫁给沈书,但转头沈业就和另一个富家小姐联姻了,十月怀胎的孩子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包括他的父亲。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李煜写的是国亡,许温净现在是“家”破。

清冷凄凉永远是秋色的代名词,她给自己的小孩取了个名字,叫“沈清秋”。

你问三十二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嫁给沈书,哪怕他不爱自己。

许温净第一次打沈清秋后,在厕所里听着孩子上气不接下去的抽泣声,把头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哭泣。这么多年来,沈业在外面无数次的买醉,无数次地从姑娘们的床上醒来,许温净早已看淡了,只是默默帮他熨好衣服,打上领带,目送他出门,而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再愿意给自己。后来,他的太太拽着自己的头发,数不清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谩骂,侮辱,被扒得一干二净。自己和沈书的联系只有每个月定期打入账户的抚养费。现在自己的孩子只是弹错了一个音符,为什么自己要那么生气,明明当年说过要让他做最幸福的小孩。

那一年许温净做了唯一正确的决定,把沈清秋交给自己父亲抚养。

你问四十岁的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靠着孩子,嫁给沈书。

十八岁以后她只回过两次许家村,一次是把沈清秋送过去,一次是把沈清秋接回来。

八年的时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八年来,她成功地让沈书无法离开自己了,她会帮沈书处理好外面惹下的桃花债,帮沈书去陪难缠的客户,在外帮他撑场面,在家帮他温床。她做了所有妻子能做的事情,也做了所有妻子不能做的事情。她享受着,当她挽着沈书的手出现在宴会上时那一声声奉承的“沈太太”。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泡沫。

沈书多年以来的冷暴力,夜不归宿,漠不关心让自己的原配妻子忍无可忍,她不想再顶着一个“沈太太”的头衔备受嘲笑了。两人并没有孕育孩子,离婚协议签得干脆且爽快。

八年的时间,沈清秋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许温净站在沈清秋面前看着他,孩子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小时候的依赖,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疑惑和怀疑。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快,才十三岁就已经比自己要高了啊,眉眼之间已经看得出他爸爸的样子了,笑起来的样子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勾人心魂。

许温净发誓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对沈清秋了,这是她的宝贝儿子,这是沈家的孩子,这是她能嫁给沈业最好的砝码。

她原先以为秦巧巧就如同之前所有的女孩一样,只是沈书贪图新鲜的一时喜欢,但看到他们牵手一起走进教堂,一起向神父发誓的那一刻,许温净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整整一天,她的精神都是恍惚的,当她清醒过来,沈清秋躲在桌子底下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手臂上的红痕,腿上的鲜血,和自己手里的衣架让许温净如梦方醒。她想上前抱抱他,抱抱自己的孩子,沈清秋却在躲,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地裂开,一瓣瓣掉落……

你问四十五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在沈书身边就好了,能让沈清秋能成材就好了。

如果说年轻时的沈书还是个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社会精英,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人到中年依旧一事无成的富家子弟。两个哥哥的打压,父亲的不信任让沈业丧失了奋斗的动力和反抗的勇气。他除了沈家三少的身份和花天酒地的资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但是许温净还是爱他,但也不再固执地想嫁给他了,她要沈清秋成材,她要自己和沈业的孩子站在万人之上,把沈家其余的孩子比下去,替自己的父亲争一口气。那时候沈书就会发现,这么多年来站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自己。

买通司机得到了沈建偷税漏税的证据。陪金三角的“商人”共度良宵知道了沈业走私的秘密。许温净就攥着这些筹码,逼着两兄弟送沈清秋出国深造,并且承诺日后让他进入华东集团工作。

在机场,许温净对沈清秋说出了迟到十八年的“对不起”。她还记得那天,孩子看着她愣了很久,接着泪水如泉而涌抱着她痛哭。

那天,第一次有人对许温净说了句“我爱你”。

如果你问四十八岁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想证明沈书是爱过自己的……

和当年许温净一样的年纪,二十八岁,秦巧巧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沈思诺。和沈清秋不同的是,这个孩子是家族的掌上明珠,老爷子在她满月时盖了间五星酒店送她,家族里最难相处的沈念白也对她喜爱有加。为什么呢,可能因为她是夏天生的孩子吧。许温净这样想着。

自从女儿出生后,沈书再也没有出去喝酒鬼混,有那么一刻许温净觉得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一直都没变,只不过这样的他许温净不再心动了,他的温柔不是自己的。

秦巧巧带着孩子回娘家的那个晚上,许温净推开了沈书的房门,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能不能再抱抱我。”

许温净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下一秒确被沈书无情地推开。

“如果不想从沈家滚出就马上给我回去。”

沈书的回答冰冷绝情。但是没事,许温净早已习惯了。

她坐在沈书的对面,自说自话地开始沏茶。

“你记得吗,当年我在茶馆打工的时候,你说我泡的碧螺春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你还问我用的是什么水,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吧,其实就是普通的矿泉水而已……”

许温净不知道说了多久,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摆在沈书面前的茶水都凉透了也没有得到回应。

沈书一直在给秦巧巧发信息。问她诺诺有没有哭,问她诺诺有没有想爸爸。把坐在一旁的许温净当做空气。

沈思诺在语音里含糊不清地叫沈书“爸爸”时,沈书脸上的笑容彻底刺痛了许温净。

“小秋在麻省重工得到了全额奖学金你知道吗,论文还被老师表扬了呢,过两天还会有媒体采访他。”

得到的是沈书的沉默。

“你说他到时候要不要去考研究生呢,如果要进华东集团工作的话,学历还是要再高一些吧。”

“呵。”面无表情的沈书终于有了反应,“许温净,你在做什么梦?一个私生子想进华东集团?你不会还想让他当总裁吧,痴人说梦,我看你是神经了吧。”

“沈书,你这么可以这么说!沈清秋他是你的孩子!他不是私生子!”许温净冲着沈书大叫,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许温净,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那么能做梦。”

“沈书,你自己没用,得不到重用,你就认为沈清秋也不行吗,我告诉你,他以后一定会比你有出息的!你等着看吧!”

“你给老子滚出去!”许温净的话无疑是戳中了沈书的痛处,拿起面前的茶杯往许温净的脸上砸去。

茶杯打在许温净的额头上,钻心地疼,冰冷的茶水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起身靠近沈书。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说小秋他以后一定会很优秀的,你相信我,他一定会为你争光的。”

“许温净,我最后和你说一次,沈清秋他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诺诺一个,他是你的孩子,只不过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而已!如果你还想过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别再来烦我!不然我连你和他一起赶出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刺进许温净的心里。她握住沈书的手,感受着他剧烈起伏的呼吸。

“亲爱的,你是爱我的对吧,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是爱我的,沈书。”

回应许温净的是沈书勒在她脖子上的皮带。

化验,抽血,配对,麻醉。

这是时隔多年后,兄弟三个第一次合拍。

三个小时内,许温净的肺让娱乐大鳄能正常呼吸,她的肾在太太的体内正常工作,她的心脏通过黑市让一个男子能多活十年,眼角膜让沈建的一个手下重见光明。

沈业把这件事叫做,慈善。

如果你问被困在槐树上的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我想再见一眼我的孩子。

如果你问许温净见到沈清秋后还有什么愿望吗,她会回答。我不知道……

她从鬼火中脱身的时候,全身都在疼,本以为成了鬼就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她好恨,她好恨沈业,她好想去找他问清楚为什么。可是许巍的剑挡在身前让她寸步难行。

“你不会杀他的。”

儿子的话犹如一道弘雷劈在许温净身上。自己好恨他,也仅仅是恨他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直到死都不知道他心里的答案。

槐树种下的那个夜晚,沈书喝得酩酊大醉,他就那样靠在树上一遍一遍念着许温净的名字,许温净在他身边,却无法拥抱他。

你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后悔。许温净无法理解沈书在树下的痴情,她不敢把这想象成爱情,那样太可怕了。

许温净看着闭着眼念经的沈清秋,他的举手投足真的好像年轻时的沈书,那个她最开始遇见的男人。

许温净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对沈清秋的伤害,是自己让他一直活在痛苦里。她该谢谢自己的孩子,谢谢他是爱自己的。忽然想起了父亲,不知道那个喜欢坐在门前哼京剧的老头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小秋,妈妈爱你,爸爸也一样……”

许温净看见两个身穿长袍的人甩着链条向自己走来,下一秒,就像一阵烟消失在了世间。

如果你问许温净有什么愿望,她会回答。让我回到二十五岁那年吧。

“你泡的碧螺春是我喝过最特别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吃顿饭,探讨下茶艺。”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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