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队人马下了天玄之后个个谨慎许多,就连墨衣男子都是切身保护,唯恐有人袭杀。
他们这次出京大张旗鼓,并没有乔装打扮,有意让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下决定,可也让那些想刺杀太子的人更多了。
从长安一路而来遇到的死士多不胜数,不过大多都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徐坤将一切都算在了四皇子的头上,因为目前只有四皇子敢明目张胆和太子扳手腕。
“太子哥哥,送信那小子肯定是四弟的人,这一路上他搞得鬼不少,别看他窝在皇宫不出来,那是他胆小怕死,天玄这个臂力我才不相信他会放弃。”徐坤说道。
太子静静聆听,转头靠向墨衣男子,问道:“皿,你怎么看?”
墨衣男子面无表情道:“我只懂杀人!”
徐天笑着摇了摇头,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问他,或许是需要刀口舔血这类人的直觉吧!
“四弟胆小怕死?我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觉得他阴险毒辣处事谨慎,确实比我更适合坐那个位子。”徐天淡淡笑着,突然又冷声道:“但我生来就是坐那个位子的,他想争没那么容易!”
他转头看着徐坤语重心长说道:“三弟,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莫要小觑任何人,更何况我们生在帝王家,需步步小心,有时哪怕说错一个字,也会万劫不复的。”
“天子哥哥教训的是。”徐坤回道。
徐天抬眼望向长安的方向,道:“四弟虽置身宫内不曾离开,但你要知道,朝中还有一位重要的人值得他留下,那个人的重要性不亚于天玄的倒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四弟可能早都有动作了。”
“还有能与天玄相比的人?天子哥哥指的是谁?”徐坤问道。
“张仲如”
“啊!是他!”
徐坤脸都垮了,不满道:“那个老家伙就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徐天叹息道:“是啊!可再臭再硬也得倾力拉拢,他是朝中丞相,官居正一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拉拢他一人就等于朝中多一半官员的倒向。”
“我听太子哥哥的,大不了我这次回去再让那老家伙骂上几句出出气。”徐坤瘪着嘴,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
徐天拍着他的肩膀轻轻点头,忽然问道:“那个送信的小子死了没有?”
徐坤看了一眼墨衣男子,不满道:“还说呢,他为什么一下不弄死那个小子,我有的时候还补了几脚,只见吐血,但还没咽气呢。”
“他如果当时死了,恐怕我们也走不了。”徐天笑道。
皿冷声说道:“天玄应该不会放任他自生自灭的。”
徐天稍一思索,道:“那我们就等他下来!”
大楚皇宫。
四皇子府邸,徐昭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打落,一脸阴气,骂道:“老顽固,气死我了,居然骂我狼顾之相,气死我了。”
五皇子徐涛劝解道:“四哥先别动气,张仲如那老家伙一直就是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置什么气啊!”
“我怎么能不气,他一个丞相而已,官再大还不是我们家的臣子。”徐昭怒气难消。
徐涛给一旁笑而不语的徐元使眼色,让他帮忙劝解。徐元排行老七,虽是皇子中的老幺,但主意居多,是他们的智囊。
知道不能再不吭声,七皇子徐元说道:“四哥,张仲如食古不化未必不是好事!”
“嗯?”徐昭看着他,等后面的话。
“你想啊!以张仲如的脾气,太子能拉拢的了?”徐元笑道。
“可人家终究是太子,名正言顺。”徐昭对这个解释不满意。
徐元微微笑道:“四哥,在朝为官的,哪个不是玲珑剔透,就算张仲如再忠,他都已经六十七岁了,还能有多少年头可活?再说他难道不会为子女谋福报,保他们长命百岁?”
徐元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昭想了想,顿时消气了,夸赞道:“七弟果真是我的安心丸,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昏庸了。”
“四哥严重了,你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而已!”徐元笑道。
徐涛在一旁给他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气消的徐昭坐在案桌后面,整个人的气态都有所不同了,徐元说的没错,他只是被一时冲昏了头而已,如果静下心来,这其中的利弊自然也难逃他的法眼。
张仲如一生忠楚,他能坐到当朝丞相的位置,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得来的,而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就是有点顽固不化迂腐而已,但再怎么迂腐,他也有子女,而且有的也在朝为官,这会让其投鼠忌器,既不倒向他这边,也定不会倒向太子,不然等他咽气,他的子女危矣!
虽然想通了这些,但徐昭依然没有丝毫高兴,眼角余光瞄到徐元那份坦然姿态,他心下一冷,他这个七弟过于聪慧,事事早他一步看透,此人不得不防,有可能到最后比太子藏的手笔还大。
徐涛上前一步,有些担忧道:“四哥,虽然知道了张仲如的态度,但太子此次可是占了先机,恐怕已经在天山上了。”
“呵呵,七弟早有安排。”徐昭笑道。
徐元含笑点头。
“高啊!”徐涛笑道。
徐昭想起了什么,问道:“六弟怎么样?”
“命大!没死!他身边那个冷面鬼很是厉害。”徐涛遗憾道。
“算了,告诉锦州牧不要再动手了,六弟摇摆不定,先看看再说!”徐昭说道。
丞相府。
院中有两个上了年岁的老头正在温酒!
两人坐在藤椅上谈天说地与寻常百姓无异,但这两人在大楚朝廷乃至南阳西凉都是声名远扬,对其褒贬不一。
酒已温热,张仲如倒了两杯,一杯推到姚晏面前,道:“永和二十一年的冬天终于熬过去喽!”
姚晏也笑道:“是啊,你我这把年纪能熬过冬天就还能活些日子,想我还是孩童的时候,那冬天死人可是成片的,大多数都是像你我这样的老人,唉,以前的日子是真苦啊,现在好多了!”
张仲如笑而不语,示意先喝酒!
温热的烈酒顺喉而下,姚晏被呛得差点一命呜呼,好一阵剧咳才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心里还是烧刀子一样。
“笑面郎,你想折腾死我啊!”也就姚晏敢当面叫张仲如笑面郎。
张仲如出生书香门第,表字书郎,因其时常一副笑脸,人们在背后都叫他笑面郎。
张仲如笑问:“这酒如何?”
姚晏没好气道:“这哪是酒,分明是毒药!”
张仲如摇头,道:“你位居正三品尚书,天天喝的是皇家贡酒,可知这是何酒?”
姚晏表示不知。
“素有国酒之称的当归酒!”张仲如说道。
姚晏得知手中这烈如火烧的是当归酒后,又不自觉的小抿一口,还是很辣,如一道火箭入喉,不过比刚才强了不少,而且很快,感觉身上暖个不少。
“感觉的其中滋味了?”张仲如笑道。
姚晏突然一脸遗憾,叹息道:“当年那个撰写国酒当归的年轻人可惜了!”
“你也想起他了。”张仲如也是一脸惋惜之色。
饮了几杯以后,两人身体暖和不少,张仲如突然说道:“四皇子来找过我了。”
姚晏并不奇怪,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想?”
张仲如苦笑着摇摇头,道:“说到底大楚姓徐,我们都是臣子。”
他突然一改颓态,道:“但如果他们兄弟争权夺位导致朝纲不稳的话,我是不允许出现的!”
朝纲不稳,社稷动摇,很有可能关乎到大楚百姓安慰,这就比如一座大楼倒塌,压死的都是那些脚下的普通人,传言张仲如似百姓如子女这话不假。
“也不知道等我死后,翰林院那帮大学士会在史书上如何写我!”张仲如笑道。
姚晏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说道:“我这里有一个人选,或许会合你意,这是他以前交付给我的一份信。”
张仲如看完之后摇了摇头,道:“他有爱民之心,却无争帝之举,可惜了!”
这一年,永和二十二年!
张仲如与姚晏温酒十二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