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枪长三米三,一般人压根儿没见过这么长的铁枪,像根针一样扎在黑斑蜘蛛嘴上,恰好封住了这只巨兽的嘴。持枪少年一跃而起,正要远离黑斑蜘蛛的攻击,见黑斑蜘蛛伸出螯肢冲自己攻来,少年索性伸手一抓,将庞大的螯肢抱在了怀里。
那少年头发黑亮垂直,一双玛瑙般冷俊的眸子荡漾着一种神秘的波动,闪烁着刚猛与柔情揉合的复杂情愫,棱角分明的轮廓散发着霸道与刚猛的气息,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头上系有七条银色穗带,每一条都涌动着奇异光泽,惊艳华丽,如同来自神界,不属于这个世间。
少年不是别人,而是金云帆,他还穿着招贤测试那天穿的银色袍服,抱住黑斑蜘蛛螯肢后便往后退,看那模样,似乎是想将黑斑蜘蛛从法阵中拉出来。
在金云帆做这件事的时候,古凌可抓住黑斑蜘蛛另一只螯肢往外拉。丁管家嘴里发出了嘲讽的笑声,他想如此巨大一只恶兽怎么可能被人从召唤阵里拉出来?这可是被设置了禁忌的召唤阵……
丁管家忽然笑不出来了,他明白了金云帆和古凌可的用意,因为他看见这只蜘蛛在疯狂地扭曲躯体,想要缩回召唤阵内,然而金云帆和古凌可不给这只巨兽机会,两人合力将黑斑蜘蛛往外拉,任这只蜘蛛再挣扎也没有松手,直到“咔嚓”一声从蜘蛛身上响了起来。
这声响动让黑斑蜘蛛愣了一息,似乎在想这个声音是不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趁着这个机会,古凌可和金云帆同时用力,让黑斑蜘蛛身上传出了更响亮的“咔嚓”一声,下一息,粘稠的绿色血浆从黑斑蜘蛛体内狂涌而出。它的躯体与召唤阵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还在不断扩大的裂口,施术者在召唤阵上设下的禁忌本是预防黑斑蜘蛛从法阵里整只爬出来,却不想被古凌可和金云帆反用,利用法阵的限制将黑斑蜘蛛上下分离,将爬出来的上半身从爬不出来的下半身上生猛扯了下来。
丁管家大怒,他做梦也没想到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杀掉这只凶兽,黑铁顿时再起,正准备攻击这两个少年,十八颗呈现金刚经经文的翡翠念珠蓦然飞来,击穿了他的黑铁,其中一颗落在他胸口,仿佛一座山岳飞来,打得他气血翻腾,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塌了会客厅的门窗。
十八颗翡翠念珠飞回雪印手里,自行穿在细绳上,雪印这才放心,转头看着已经死亡的黑斑蜘蛛的躯体,又看着在黑斑蜘蛛尸身上拨来弄去的古凌可和金云帆,心想这俩小子是有多大的怪力,居然连这么大一只凶兽躯体都能扯断。
黑斑蜘蛛尸体旁,古凌可和金云帆一脸认真地讨论道:“这俩螯肢该烤,烤着肯定好吃。”
“谁说的,明明清蒸好吃。”
“清蒸哪儿有烤着好吃,你说对吧,小和尚?”
“阿弥陀佛。”
……
符文师公会。
公会密室,昏暗的光线下,摇曳的烛光照着密室里每个人的脸,让每张脸都看着有些不自在。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很长时间,坐在首座的一位灰衣老者终于张开了口,说道:“这种事不能瞒,上报朝廷,由朝廷处决。”
灰衣老者下首一名老人听后说道:“尸煞设计害我符文师,这是我们公会和尸煞之间的事,为何要扯上朝廷?”
灰衣老者右手在空中一划,空中立即出现了一道眼睛一样的图案。那只眼睛上下各有三根睫毛,一根针从眼睛右上角斜着插入,从左下角突了出来。
在座的都是符文师公会顶层人物,灰衣老者乃公会会长,剩下的都是公会长老及各主堂堂主。崔浩虽为会柳堂堂主,然而级别太低,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这种会议,不过丁管家是他打伤的,他是当事人,因此灰衣老者破例让他参加了这场会议。
灰衣老者画的图案众人都见过,那是丁管家背上的图案,纯黑色,一开始崔浩以为是文身,一位长老察看后说那并不是文身,而是傀儡术的标志,有强者在丁管家身上布下这枚标志,利用傀儡术控制了丁管家的身体,所以和崔浩打的并非真正的丁管家,而是控制了丁管家身体的一位傀儡师。
灰衣老者看了众人一眼,问道:“各位可曾见过这个图案?”
众人疑惑地看着灰衣老者,却见灰衣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说道:“老夫见过。”
没等众人说话,灰衣老者继续说道:“十三年前,射杀皇后的那名伏魔者身上,就有这种图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十三年前伏魔者射杀皇后,逼死国君,导致飞廉国与圣域水火不容,国民驱走了所有伏魔者。十三年来,京城有很多消息透露当年那一箭是黑暗界的一场阴谋,却很少有人相信,此时听了灰衣老者的话,众长老与堂主不禁想到,当年那一箭难道真是伏魔者替黑暗界背的锅?
灰衣老者拂去那道图案,说道:“十三年来,皇室一直在追查当年那支箭的真相,想找出控制那名伏魔者的幕后真凶,直到三年前才确定那名真凶是代号为‘贪狼星’的金荒蛊荒士,一个非常狡猾的天阶尸煞。”
在黑暗界,为表达对六阶之上尸煞的敬意,七阶尸煞被称作“天阶”,八阶尸煞被称作“王阶”,凡是步入了这两个级别的尸煞,都是伏魔者通缉的重中之重。
灰衣老者继续说道:“身为天阶尸煞的贪狼星隐藏在国戚大臣之间,掌握着飞廉皇族的一举一动,可他具体是谁,到现在也没有线索。我看过米商府那座召唤阵,那不是一般符文师能铭刻出来的,贪狼星能跟这种古老法阵扯上关系,其中缘由耐人寻味啊。”
“会长的意思是,借皇室引出贪狼星?”一位长老问道。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摇头说道:“傀儡术可控制傀儡身体,不过需要施术者的神魂力量。这具傀儡被崔堂主打伤,贪狼星神魂力量遭到了极大伤害,短期内不会再现身了,然而铭刻召唤阵的绝非一般人,我隐隐觉得,有一股可怕的黑暗力量正在觊觎京城,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会毁了这座城。请皇室出面彻查京城,提早做好准备,我想才能平安度过这场灾难。”
……
这是一座充满血腥味的昏暗的殿堂,殿堂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上等材质制成的黑衣,头戴六珠妖蝠黑玉冠,目光冷冽,眼底深处可见雾气缭绕般的黑气,一张脸白得有点吓人,十指修长,指甲长达半寸,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仿佛是什么厉鬼。
黑衣男人盯着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问道:“杀死荣儿的那个小鬼叫什么?”
“叫……叫古,古凌可。”
“古凌可?”
“对,就是他将火焰灌入少宗主体内,一拳打爆少宗主的。”
“一拳打爆了荣儿?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小鬼居然能一拳打爆荣儿!我很想知道,当他打爆荣儿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我……啊……”
殿堂上忽然传出了极其惨烈的叫声,殿堂下,看着被黑衣男人摘下脑袋的那具跪着的尸体,众人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只有无尽的嘲弄与冷漠。
黑衣男人不是别人,而是秦荣的师父,噬血宗北宗宗主窦华。他将脑袋扔在脚下,背负双手站在台阶上,阴森森地笑道:“古凌可!哈哈哈哈哈……古凌可……”
符文师公会,会柳堂。
平时里会柳堂很安静,今日却有很多外堂符文师拜访,说是拜访,不过是来凑热闹罢了,因为会柳堂来了两个飞廉国不受欢迎的人——和尚。
飞廉国禁佛,平日里走在路上都很难看到和尚,今日会柳堂居然来了两个和尚,这要是传出去,搞不好得惹得禁军围困公会。
很多人窃窃私语,得知这件事得到公会会长默认后更掀起了几番波澜,很多人猜测雪印、雪鉴是不是和会长有什么关系,少数好事者甚至查起了二人来历。雪印修佛道,心如止水,纵是这样也忍受不了众人不怀好意的拜访,找个理由去后山了,只留雪鉴跟古凌可、金云帆两个呆湖边钓鱼。
雪鉴没钓过鱼,也不钓鱼,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敢犯杀戒,只在一旁打坐。古凌可看着静悄悄的湖面,想起黑斑蜘蛛那条被烤熟的螯肢,脸上洋溢着无比的满足:“妖域的凶兽肉嫩味美,可真好吃啊。”
金云帆用看着乡巴佬的目光看着古凌可,说道:“你懂个屁!那样烤出来的也叫美味?尝我的清蒸了没?采用的可是西荒秘制佐料,天下只此一家,一口足以让你对烧烤丧失全部信心。”
古凌可从小烤肉烤到大,岂容别人玷污他的烧烤,当下与金云帆对骂起来,看得雪鉴在一旁直摇头,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两人正骂着,一位侍女忽然带着一名仆从急匆匆赶来,将一份请柬交到了古凌可手里。那是城西一家富商请崔浩前去为新建的藏书阁布置一座法阵,许银五百两,只要能在十天内布成,除五百两银子的酬金外还另有谢礼。
十天为藏书阁布置一座法阵,这得看藏书阁的大小。藏书阁若大,至少得一个月时间;藏书阁即使小,也得花费半个月。可是五百两银子实在太诱人了,古凌可思考了很长时间,还是没忍住诱惑,没有拒绝,在请柬上作了批示后,说尽快赶过去。
仆从得了话,喜滋滋地离开了,金云帆斜睨古凌可,幽幽问道:“古凌可,你什么时候也能替你老师做决定了?”
古凌可手一扬,无所谓地说道:“那有啥?一座破法阵嘛,三下五除二就布好了,能有多难啊?”
金云帆呵呵笑了,拉起鱼竿,将一只刚钓上来的半尺长的鲤鱼往篓里装,说道:“破法阵好布,不过要是没在期限内完成,你可是要付人家两倍罚金的。”
“啥?”古凌可惊得站了起来,崔浩带他布了那么多法阵,从来没提过这点。
金云帆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古凌可,布阵不是祛邪、医伤、锻兵,铭刻符文前需要非常丰富的宝物,一座强大的法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依靠天材地宝的支撑,布任何一座阵,花费的宝物都不在少数,倘若出现失误,轻者要重新布阵,重者宝物全部耗费,需要补充新宝物,所以没有把握,符文师不会贸然接任何委托,否则赚不到钱不说,还要赔偿托付方双倍酬金。
“那我们还不赶紧走?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古凌可愣了几息,甩掉钓竿就往门口走,看得金云帆一怔,在身后大笑道:“你可想好了啊,要是搞砸了,你可得赔人家一千两银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