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陈重喃喃自语道,打死他都不相信古凌可能夺走三妙飞廉阵的控制权,可飞离古凌可的飞廉刃,这些不受他控制的飞廉刃明明白白告诉他,这座法阵的使用权已经重新回到了眼前这个少年手中。
“这不可能!”
伴随着一声怒吼,陈重一记挟裹着戾气的拳头向古凌可挥了出去,只见一股可怕的力量从陈重拳上飞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古凌可冲去,仿佛要连古凌可脚下的房舍一起掀去般,要将古凌可击碎在这一拳下。
数不清的飞廉刃飞到古凌可面前,变成了一面撞向陈重拳威的白鸟群,十余飞廉刃被打得四散,但飞廉刃的威力非同小可,十余飞廉刃便耗光了陈重这位天圣的拳威。看着站在飞廉刃后的古凌可,陈重忽然想到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惊问道:“你……会那个?”
符文界中,最强符文术名为“星轸”,又名九术之狂澜篇,通篇八卷,第三卷为阵术,世传只要拥有星轸第三卷,便可精通世间万阵。眼见古凌可夺走了三妙飞廉阵的控制权,陈重心里清楚,这座法阵肯定是古凌可近几日才修改与布下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三妙飞廉阵的修改和铭刻,除了精通星轸第三卷阵术外,陈重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陈重猜得没错,古凌可确实精通星轸第三卷阵术,他的这个问题也只有古凌可能听懂。灵性白光四溢的白鸟群后,古凌可扬起年轻的脸,笑眯眯地答道:“对呀,我会那个。”
陈重突然感觉一阵后怕,天下精通星轸第三卷阵术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四煞总煞主——无影神主狂神,另一个是连神迹人都不愿招惹的辰夜,眼前这个少年的符文术无论传自这两个人中哪一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他想怪不得这座法阵被修改得如此绝妙,尽管自己身为赫赫有名的七品符文师,依然能清晰感受到法阵的控制权被从自己手中强行夺走的那种感觉。想着这些,他身影一晃,已出现在百米之外,看那方向,分明是要逃离三妙飞廉阵的攻击范围。
古凌可向陈重伸出了手,霎时间,所有飞廉刃全向陈重追去,可惜一位天阶下品的天圣岂是那么好杀的?纵飞廉刃飞得再快,古凌可的御阵术还是慢了一步,飞廉刃杀了逃向夜空的吴辰锋,杀了强行闯出帅府的马华,杀了帅府以及附近两条街内所有尸煞,却只能紧紧追逐在陈重身后,眼睁睁看着陈重走出三妙飞廉阵的范围。
“七杀星,哪里走!”
一声大喝突然响彻了整个夜空,就在陈重走出三妙飞廉阵那一刻,一支黑铁枪蓦然出现,好像一只从地狱伸出来的带着无尽毁灭气息的爪子出现在陈重面前。这支枪速度奇快,避无可避,饶是陈重身为天圣,身上怀有重宝,仓促间依然无法祭出法宝阻挡铁枪,被那支枪刺中左肩,大叫一声,整个人似一块被丢下山崖的石头,再次坠入了帅府里面。
出枪的人是飞廉上将涂哲,同样是一位圣境后期大能,如果厮杀一场,正大光明地败在这样的人手中,陈重毫无怨言,可涂哲这一枪出现得太过突然,若不是遭此偷袭,他早已远离了三妙飞廉阵的攻击范围,此刻面对涌来的数百道飞廉刃,陈重无法再避,这让他非常恼火和愤懑,嘴里发出了一声极度不甘的长啸。
数不清的飞廉刃中,古凌可的声音悠悠飘了过来:“陈堂主,到下面见了公会的老友,记得替我问声好。”
陈重怨怒难消,那一声长啸竟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化为极具摧毁力的波动朝古凌可飞去。数百道飞廉刃中,大部分砸在了陈重身上,还有一部分即刻而返,化为一面两丈厚的白鸟墙挡在古凌可面前,拦起了冲来的波动。
这是陈重死前拼尽力气的最后一击,威力之强可想而知,看那波动如砸在冰层上的石锤,将一层又一层白鸟摧毁,一副不将古凌可震死不罢休之势,然而飞廉刃乃飞廉大阵的阵意体现,这种白鸟可不是一般兵器,当波动毁灭六层白鸟,到达第七层时,终于耗光了全部威力。
这声长啸没能伤到古凌可,却震塌了帅府不少建筑,震碎了不少铭刻在帅府里的符文,犹如一件无比华丽的服饰被人狠心用剪刀戳了好几个破洞,三妙飞廉阵也由于阵形受损,阵心开始不稳,一些飞廉刃在空中乱窜,有几道甚至越过帅府外那两条街,落进了更远的街道里面。
陈重死了,死在了他最熟悉的三妙飞廉阵下,但他死前那声长啸是对这个夜晚最大的不满。他想将所有人拉下水,让所有人替他陪葬,事实上他做到了,他破坏了三妙飞廉阵,让三妙飞廉阵变得摇摇欲坠,三妙飞廉阵又与飞廉大阵相合,飞廉大阵阵意化成的飞廉刃会在三妙飞廉阵崩溃后彻底失控。
涂哲挥枪击碎了一道飞来的飞廉刃,身为天圣,他有这个实力,纵然如此,这一枪仍震得他右手发麻,黑铁枪在手中颤抖不停,若不是他强行运功,紧紧抓着黑铁枪,黑铁枪已经脱手而出,不知飞去哪里了。
一道飞廉刃便有如此威力,如果三妙飞廉阵崩溃,万千飞廉刃从天而落,试问谁有能力阻拦这场浩劫?涂哲稳定心神,冲着站在帅府屋顶上的古凌可喊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座法阵,麻烦小友赶快解除吧。”
涂哲话刚说完,一只白鸟便从古凌可头顶飞落,恶狠狠地砸向了古凌可,若不是古凌可躲得快,赶在飞廉刃落下前避了一步,恐怕已经和满地死尸一样,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碎肉了。
陈重那一吼破坏了三妙飞廉阵的阵形,古凌可符文术不弱,却没遇见过法阵崩溃这种事,要处理眼前这座法阵,他还没这个本事。纷飞的白鸟中,他像兔子一样朝帅府外窜去,一边逃,一边回头对涂哲喊道:“老伯,这事我办不到,我看大家还是各自逃命吧。”
飞廉刃连古凌可都开始攻击了,谁还有能力解除这座法阵?乱飞的飞廉刃下,四皇子魏王涂朗命令夜巡队向帅府更北边逃窜,五皇子齐王涂海命令兵马司向帅府更南边急行,直属飞廉皇祖管辖的御林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东边退却,翻羽军驶入空中,向帅府西方疾驰,尽力避免翻羽马遭到无谓的牺牲。帅府四周,无数身影向远处奔去,诸多豪强驾驭兵器飞入空中,将夜空照映得五彩缤纷。
满夜空的兵器中,有一道从飞廉山方向飞来的最亮,与其他离去的兵器不同,这是一件向帅府飞来的兵器,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来到帅府附近,不少强者朝那件兵器看了一眼,不觉大呼:“是祭天剑!”
飞廉国用于祭祀的天坛设在飞廉山脉主峰飞廉山上,天坛上承载着一柄镡镶九玉、格似飞廉、通体碧青色的宝剑,因天坛的原因名为“祭天剑”。这把剑是飞廉皇祖佩剑,是一件威力强大的兵器,没有入列百器榜,却在飞廉国五大镇国宝物中排行第三,比落星石和暗月枪的排名更靠前。这把剑千年以来一直在祭天坛上静默着,每一次苏醒,必然代表飞廉国有大事发生,今夜飞廉大阵觉醒,三妙飞廉阵即将崩溃,飞廉城眼见要遭遇一场大劫,这柄剑的出现无疑带来了太多惊喜与安心。
祭天剑飞到帅府上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穿透了一只向外飞行的白鸟,由飞廉大阵祭出的飞廉刃在这把剑面前不堪一击,轻而易举被击得粉碎。祭天剑击碎这道飞廉刃后开始围绕着帅府飞行,每有飞廉刃落下,都会被这柄剑以霸道的姿态击碎,站在远处看,只见一道青光绕着帅府高速飞行,猎杀每一只乱飞的白鸟。
众人不再逃跑,一些胆大的还半路跑了回来,祭天剑出现,说明飞廉皇祖这位飞廉国实力最强的至尊出手了,既然如此,众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祭天剑在帅府上空留下了一圈又一圈青色残影,某一刻,这把剑突然飞入帅府,像一盏明灯一样挂在帅府上空,从剑身散出的不容亵渎的青光笼罩了整座府邸,看即将崩溃的三妙飞廉阵竟被飞廉皇祖通过这把剑以极端霸道的手段稳固了下来。
成百上千只白鸟一动不动地滞于空中,仿佛一幅绝美的画作,有人顺着飞廉刃望向高空,只见弥漫在飞廉城上方的杀气正在扩散。那是京城中守护飞廉大阵的侍卫在飞廉皇祖的示意下解阵,这座阵是守护飞廉城的大阵,即使暂时被人唤醒,控制权也绝对在皇室手中。
空中的白鸟仿佛风化的岩石,散为白色光点归入夜空,成了消散的飞廉大阵的一部分,直到这时,这场会让飞廉城变成人间地狱的浩劫才算终结。
帅府四方,无论是夜巡队、兵马司还是御林军、翻羽军,全部齐刷刷行跪拜礼,恭敬虔诚地说道:“拜见皇祖。”
飞廉皇祖没有现身,但祭天剑就是飞廉皇祖的象征,见剑如见人。在众人的声音落下后,祭天剑中传出了飞廉皇祖神圣又慈悲的声音:“不必多礼,平身吧。”
古凌可还没跑出帅府,此时一脸好奇地看着祭天剑,正想着一把剑里怎么会传出人声时,飞廉皇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次是对他说的:“小友今夜助我皇室剿灭逆贼,报了飞廉国符文师公会被灭之仇,这份大恩,老朽铭记于心,想请小友移步宫内一叙,如何?”
今夜无数尸煞死于帅府,金荒七阶蛊荒士七杀星被杀,这笔帐黑暗界不会忘,飞廉皇祖这样说,无形中便把这笔帐推给了古凌可。古凌可清楚这一点,他知道飞廉皇祖将他逼到黑暗界的对立面只是想将他留在宫中,让黑暗界继续猜测他身上有没有九阳神阵图,毕竟一个铭刻出连七杀星都能镇杀的法阵的少年身上带着九阳神阵图并不荒唐。对于他来说,今夜设局杀了这么多的尸煞,呆在重兵守护的王宫里也是最安全的选择,于是他笑眯眯地看着祭天剑,说道:“好啊。”
祭天剑里,飞廉皇祖呵呵一笑,说道:“涂哲,护送小友回宫。”
说完这句话,祭天剑化为一道流光,飞向了飞廉山方向。当这把剑离开后,没有支撑的三妙飞廉阵彻底崩溃,连同帅府内的建筑一道化为断壁残垣,一时间不知坍塌了多少屋舍。
由飞廉上将涂哲亲自护送,御林军、翻羽军都在涂哲的调遣下,谁还敢动杀古凌可的心思?离帅府三条街远的那座已经打烊的酒楼里的章玮洛不见了,帅府北边那条僻静巷道里的由铁冥木修建的马车也回去了,只有站在帅府南边四条街外那座茶楼顶上身穿飞廉将服、怀里抱着一柄鹿首剑的男人还在,盯着古凌可的目光冷酷又无情。
一道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从跳跃的距离来看应该是个上灵境修行者。他停在抱着鹿首剑的男人身后,双手奉上一封信,低头行礼道:“将军,燕王殿下的信。”
男人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奇,似乎在想八皇子怎么会在今夜给自己送信。他拆开信看了一眼,眉毛微挑,自言自语道:“你终于要对贪狼星出手了啊,涂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