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这天,寅时三刻,车队已经从京城出发,赶往飞廉山了。这是飞廉国每年最重要的事情,感恩上苍哺育万物,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往年的祭天大典都在冬至日举办,今年特别,特将大典日选在夏至,主要是想借太阳之力将飞廉山脉中肆虐千年的黑煞力一举净化。
按照以往惯例,除四皇子魏王涂朗坐镇飞廉城、飞廉上将军涂哲掌管御林军在京城镇守外,其他皇子须跟随飞廉皇祖上飞廉山祭天,然而今年的祭天大典连四皇子都没留下,全部跟着飞廉皇祖上山祭天,只派涂哲镇守京城。看着驶出城外那一辆辆跟在飞廉皇祖皇辇后的豪华马车,站在城墙上的一名副将说道:“告诉贪狼星大人,皇室已经出发。”
东方出现第一抹红光时,王宫雅院里面,盘腿而坐的古凌可睁开双眼,站起来推开门,来到院子里眯着眼睛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来到院门前,打开院门,对站在门外的侍卫说道:“我要出去。”
金刚杵是涂哲拜托雪鉴找古凌可要的,古凌可要出去,涂哲自然不会阻拦,派了一队侍卫护送古凌可向城南行去。符文师公会在城东不在城南,古凌可不会让这些侍卫知道乾坤袋的真实隐藏地点,自然不会往城东走。
车队走了近一刻钟,一阵狂风忽起,吹得满街都是黄沙。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平息了下来,侍卫首领骂了几句鬼天气,继续带车队向南行去,离开很远后,古凌可才从附近一条巷道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车队,转身向城东走去。
侍卫首领不知道古凌可离开了马车,古凌可同样不知道在他身后,一个少年如鬼魅般跟着他,不是别人,而是飞廉太子涂弈。两人一前一后向城东走去,快消失在大街上时,雪鉴从一条巷道里走了出来,跟在两人身后向城东走去。
飞廉山距飞廉城只有六十里路,站在飞廉山顶,能将整座飞廉城的面貌尽收眼底。飞廉山有六合八荒阵守护,只有在祭天大典等节日才会开启一小部分,供皇室上山祭祀。此时飞廉山上戒备森严,山道上尽是飞廉护卫,山顶的祭天坛上,飞廉皇祖涂书身穿祭服站在祭鼎前,高声诵读着由礼部撰写的祭文。
如果有人见过往年的祭天大典,一定会惊奇今年怎会如此不同?往年的祭天大典,飞廉皇祖诵读祭文时皇族跪拜在祭天坛下,众大臣跪拜在皇族之后,然而今年别说皇族,就连大臣也没来一人。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凌晨那支前来飞廉山的车队空荡荡的,马车里没有一个人。
飞廉山山道在山的东边,没人去过飞廉山西边,如果有人从山东边绕道山西,会吃惊地发现山西边有一片巍峨的石林。
这片石林中的石柱皆高达百米,宽有三丈,共八八六十四根,呈阴阳八卦状分布在一座相对平坦的偏峰上,有精通符文术的符文师在此,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座强大的法阵。
每一根石柱上都铭刻着玄奥符文,石林中央,飘荡着一把长二十四寸的剪刀,刀锋为蛟龙首状,刀把为蛟龙尾状,刀轴为一颗碧绿色的玉珠,剪刀的模样仿佛两条蛟龙相互缠绕,被一颗玉珠钉在一处,瑞气蒸腾,祥云缭绕,通体弥漫着金色光芒,一看就知绝非凡物。
这把剪刀名为金蛟剪,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杀器,传言为上古大能借神器伏魔鼎将两条太古蛟龙炼化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炼化成功,在百器榜上排名六十九,飞廉国五大镇国宝物中排行第二,千年前被飞廉国从圣域请来的七位八品符文师借剪刀与飞廉山脉灵气布下六合八荒阵后,一直在这座石林里飘荡着。
这座石林是六合八荒阵的阵心,六合八荒阵是借天道自然布下的法阵,无需维护,但阵心不能乱,阵心一乱,法阵自破,所以千年来一直由一位步入王境的至尊、三位步入圣境的天圣坐镇石林。有这等强者守护,再加上石林外的法阵,别说普通尸煞,就是天阶尸煞硬闯也不用担心。
守护石林的至尊名叫涂皓,灰色头发散乱地披在脑后,身穿一件看着极旧但非常干净的紫黑色符文服,胸前没有佩戴符文师徽章,然而飞廉国老一辈人都知道,这是一位世间少有的八品符文师。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从远处走来,在涂皓打坐的莲花石台下方行礼道:“师尊,祭天大典已经开始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涂皓慢慢睁开双眼,抬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金蛟剪,说道:“列阵,准备解封六合八荒阵。”
六合八荒阵将飞廉山脉中的黑煞力封印了整整千年,飞廉国也为解封准备了将近千年。此时的众多山脉,无论境南山脉、境北山脉还是境西山脉,山脚都站着一队队整齐有序的飞廉将士,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每个人都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飞廉皇祖祭文还在诵读着,在诵读声中,境西山脉上空,空气突然像水面一样荡起了涟漪,一层层波光快速向四周散去,露出了笼罩在山脉上空的金色法阵。这座法阵无边无际,向远处延伸到空气中,似乎与某个未知连接着,当法阵上的涟漪蓦然停滞时,涟漪中间的法阵就像被谁一刀捅出了一个窟窿,出现了一个十米大小的裂口。
六合八荒阵下,被法阵压抑了千年的黑煞力像看到一线生机的落水者,疯了一样涌向了十米大小的裂口,站在山前看,只见大片浓密黑气如从地底下涌出的黑色汪洋,快速吞噬了山上一草一木,吞噬了各座山峰。一道道缠绕在一起的黑气犹如正在聚会的夜鬼,化为一条条恐怖的黑色河流,咆哮着朝那裂口冲去。
裂口外,一名飞廉中将身后站着列成五队的五百名骑着翻羽马的飞廉骑兵,见法阵下的黑气离裂口越来越近,飞廉中将看了身边副将一眼,副将会意,高举右手大喝道:“第一队……准备!”
黑气离裂口只剩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眼看就要飞出裂口,副将高举的右手终于放了下来,大喝道:“放!”
待命的一百名飞廉骑兵有序地奔向前方,将弓上的羽箭向裂口射去。这些羽箭与普通羽箭不同,箭支比普通箭支宽得多,箭身有着三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笔直线条,当羽箭飞进裂口后,箭身突然顺着线条向外炸裂,露出了装载在箭支内的一大片绿光。
那片绿光非常纯净,黑气丝毫不敢靠近,一旦靠近,立即会被绿光净化掉。这种绿光不是别的,正是纯净的净化力,飞廉国这种数以万计的箭支正是为今天准备的。
五百名飞廉骑兵在空中整齐快速地将箭支射向了裂口,然而向外冲的黑煞力实在太多了,整个境西山脉的黑煞力受到触动,都向裂口的方向扑来,光靠五百人力如何能将一整条山脉的黑煞力全部净化?在黑气几乎将裂口下的法阵全部染黑之际,离裂口百里远的法阵另一处同样出现了一个十米长的裂口。
正涌向第一个裂口的部分黑气转而朝第二个裂口扑去,快扑到裂口处时,一根根两米长的木枪被站在长翅灰雁身上的飞廉兵投进了裂口。这种木枪和第一个裂口外飞廉骑兵手中的箭支有异曲同工之妙,刚入裂口立即炸裂,散出了一片片吞噬黑气的绿光。
六合八荒阵上的裂口越来越多,不止境西山脉,境南和境北山脉上空的法阵同样出现了裂口。一匹匹翻羽马、一队队长翅灰雁、一辆辆飞辇在裂口周围来回飞行,一支支羽箭、一杆杆木枪、一颗颗木丸、一块块木盒、一只只木鸟……数十种装载着净化力的兵器从空中被投进了各个裂口,各处的飞廉将士拼尽所能阻拦着黑煞力的逃脱。
这是飞廉国准备了千年之久的一场与黑煞力之间的战斗,每个人将手中兵器投向法阵裂口时都显得特别用心和郑重。无尽的装载着净化力的兵器被源源不断送到法阵裂口附近,很多指挥的副将几乎将嗓子都喊哑了。
境西山脉深处,那根将天穹与大地连接起来的黑气柱似乎察觉到了出现在法阵上的裂口,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是山脉中黑煞力最密集的地方,这根黑气柱一颤动,影响的是整座法阵。本来平静的法阵裂口突然间抖了抖,好几处裂口直接被撕裂,变成了长达百米的巨大缺口。
无边无际的黑气趁机逃出,好些黑气像怪物的触手一样将飞廉骑兵卷起,从翻羽马上拉了下来,有的甚至将整只长翅灰雁从空中拉进了法阵缺口里,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飞廉山石林中,端坐在莲花石台上的涂皓猛然睁眼朝境西山脉看去,自言自语道:“你要出来了啊。”
涂皓手印一变,重新闭上双眼,说道:“发讯号,解除六合八荒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