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城,帅府。
帅府的人全体出动,在整个京城寻找失踪的苏云。明三世中帅听到苏云失踪、跟着苏云的副帅以及伏魔者全部被杀时脸色非常难看,放在右手下的木椅扶手硬生生被他掰了一块下来。
残杀伏魔者!这种事已经几十年没在飞廉城发生过了。什么人这么大胆?连伏魔者都敢杀!
在明三世的指示下,一直被养在帅府深处的几条恶魔犬被放了出来。这是一种体型庞大的凶兽,嗅觉极其敏感,能闻到几里外的踪迹,是伏魔者的追踪神兽,只是性情暴躁易怒,经常伤人,这才被藏在帅府深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被放出来。
伏魔少帅孟千秦带训犬师领着几条恶魔犬来到出事的巷道,给恶魔犬嗅了苏云掉在巷道里的刀鞘后,几只恶魔犬狂叫一声,向东边黑夜里狂奔而去。
黑暗的树林中,只有恶犬在叫,当几名训犬师跟着恶犬跑过后,毛松、狄清河、孟千秦等伏魔少帅以及大批伏魔者才执火把跟来。
恶魔犬跑到一座废弃了很多年的残破古庙前停了下来,冲着古庙叫个不停。见训犬师对自己点头,孟千秦来到古庙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已经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古庙了,地面被栽种在庭院里的槐树落了厚厚一层落叶,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庭院里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孟千秦走过庭院,步入佛殿时,在身后伏魔者带来的火光照耀下,看见破旧的大殿里到处都是激战留下的痕迹。
铺满鲜血的地面上,一个身穿伏魔服的年轻男人靠在佛像脚下,右手持有一把卷了刃的刀,身上出现了诸多伤口,赫然已经死亡。
这个人,正是苏云。
佛殿死一般宁静,就连古庙外的恶魔犬也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坐在地上不敢乱叫。毛松看着苏云倒在血泊里的尸体,猛地一拳打在了身旁柱子上,伴随着浓密的灰尘飞起,半米宽的石柱被他一拳打出了一个陷进去的坑。
裂缝从毛松手下向外蔓延,几乎占据了半个石柱。他偏头看着苏云的尸体,突然发现苏云左臂断裂,像被什么利器从肩膀上砍掉了,尸体旁却没有他断掉的左臂。
“左臂呢?”毛松强压着内心怒火问道,当他的声音从齿间迸出来的时候,竟如夜幕下的汪洋般平静,但谁都听得出这份平静下的骇浪。
经毛松这么一问,其他人才发现苏云左臂断裂,诸多伏魔者立即在殿内与庭院内寻视,却没有发现那条左臂。听闻这个消息,毛松再也控制不住,像一只被怒火烧得丧失了理智的狮子,冲着众人吼道:“去给我找回来!”
飞廉城,钦天监。
钦天监的观天密室设在极隐秘的地下,除了监副、主薄、属官等寥寥数人知晓外,其他人一概不知。身为钦天监监正的姚平此时设五行八卦阵,点四方太阳烛,端坐阵中央,手结神鬼印,正用占卜术拼尽全力窥探天机。他想知道这段日子来那种不好的预感为何会一直出现,他更想知道祭天日会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大灾。
汗水顺着姚平额头直往外冒,在姚平强行窥探下,他眼前的那层浓雾被一股神秘力量拨开。他的意识穿过浓雾,赫然看见了飞廉山,紧接着一幕幕画面倒映在了他眼中。
似乎察觉有人在窥探天机,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室外传来,以极端霸道的气势开始磨灭铭刻在观天密室中的法阵。这座密室是专为阻拦天遣设计的,铭刻在密室墙壁上的法阵能拦下大部分天道力量,饶是如此,在那股力量被密室法阵抹除大半后,仍有一小部分落在观天台上,强行崩碎了观天台上的五行八卦阵,压灭了点在观天台四周的四方太阳烛,姚平也被那股力量震飞,撞在墙壁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天道力量消失了,姚平爬了起来,顾不得伤势,眼里满是震惊、焦虑与急迫。他想怪不得这段日子内心老是出现那般不祥,还好自己今夜孤注一掷,强行窥探天机,否则明日飞廉国将会遭遇举世震惊的大劫难。
观天密室的门忽然开了,姚平心想谁敢私自进入密室,正要发怒,看见来人却是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叫道:“施兄,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而是国师施元。施元和姚平一样,都懂占卜术,只不过施元侧重的是神鬼术,而姚平侧重的是天道术。两人是几十年的老友了,经常交流占卜术,在姚平看来,施元是文武百官中唯一能跟他聊得来的人。
施元走了过来,说道:“我观夜象,见霸气弥漫在钦天监上空,知道姚兄肯定在窥探天道,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知我者,施兄也啊。”姚平拉着施元的手,说道:“上次施兄劝诫我不要动窥探天道的念头,毕竟天机不可泄露,观天不成、反遭天噬这种事在我们占卜界发生得太多了。可是六合八荒阵出现损坏,妖藤与黑煞力从破损处冒出来,害死那么多将士和百姓时,我于心难安,自责了几十年呐。还好,今晚终于能补偿几十年前的过错了。”
听了姚平的话,施元问道:“怎么?姚兄探得天机成功了?”
姚平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点头说道:“事关重大,没时间了,快随我进宫面圣……”
姚平忽然不说话了,看着施元的双眼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理解。他低下头,看见施元将一把匕首插在了他胸口,不禁指着施元,一脸茫然地叫道:“你,你……”
施元慢慢靠近姚平,说道:“姚兄,我告诉过你,天机,是不可泄露的,不管你探没探成功,都不可泄露。”
姚平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施元将匕首在他胸口转了一圈,拔出沾满鲜血的匕首后,看着他眼里渐渐暗淡的光,说道:“明天的事明天才会发生,怎么能让你今晚把局给搅了呢?”
飞廉城,王宫。
柳殿内,雨芊在两名宫女的侍奉下穿上了祭服。身边这两个丫鬟在穿衣上已经侍奉了她十年,可她依然不习惯,还是喜欢一个人穿衣,若非这身祭服穿起来太复杂,她也不会这么早就唤宫女入殿。
这才寅时,离天亮还早,宫内宫外已经非常热闹。今日是祭天大典日,皇亲贵族、文武百官都要前往六十里外的飞廉山,此时的飞廉城有如除夕夜,诸多府邸灯火通明,大街上到处都是飞廉将士巡逻的身影。
丫鬟为雨芊穿好祭服,一名贴身丫鬟打开精心保存的装头饰的红木凤盒,准备从里面取出玉簪时突然惊叫了一声。众人疑惑地看着她,吓得她连忙跪下,低头说道:“奴婢该死……”
雨芊扶起那名丫鬟,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那名丫鬟将头转向打开的红木凤盒,雨芊这才发现盒子里空空如也,放在里面的九尾瑶池玉凤簪不见了。
九尾瑶池玉凤簪,打造这支簪的玉采自西方大荒深处的仙境瑶池,极其珍贵,故名瑶池玉。涂靖知道雨芊喜欢佩戴玉簪,于是在与雨芊成婚后花了极大的代价请人从大荒弄到了一块瑶池玉,又花重金请名匠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打造出了这支玉簪,在他登基日亲手将玉簪戴在了成为皇后的雨芊头上。
这支玉簪对雨芊来说具有无法代替的重大意义,对皇室来说有很深的意义,其他东西可以丢,但这支簪子不能丢。
看着空无一物的红木凤盒,另一名名叫翡翠的丫鬟连忙跪了下来,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道:“启禀娘娘,前天夜里是我和珍珠亲手将玉簪放进红木凤盒里的……”
雨芊将翡翠扶起,拭去翡翠眼角的泪水,平心静气地笑道:“我又没怪你们,哭什么?”
翡翠急了,叫道:“可是……”
雨芊伸手打断了翡翠的话,她知道在祭天大典这种日子,身穿祭服,应该佩戴尊贵的九尾瑶池玉凤簪,然而在这种时候,她去怪罪珍珠和翡翠没有丝毫意义,任何事情都不如收拾好后启程前往飞廉山重要。九尾瑶池玉凤簪丢失的事可以等祭天大典结束后再调查,可车队若因身为皇后的她延迟起程,事情可就大了。
雨芊伸手打开梳妆盒,从里面取出了她从小戴到大的那支柳叶簪。这支簪子是她小时候过年时她的养父庞硕送给她的,她将柳叶簪拿起,戴在头上那一刻,恍惚间产生了小时候在柳国庞府过年的感觉。她微微一愣,不知为何会产生那种回家的感觉,笑了笑,看着因丢失九尾瑶池玉凤簪自责不已的珍珠和翡翠,说道:“没事的,可能是我昨天早上把玉凤簪戴出去丢哪儿了,等今天回来后再找也不迟。”
珍珠和翡翠知道这是雨芊在安慰她们,九尾瑶池玉凤簪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遗失,被捡到后内侍或宫女肯定会第一时间汇报,此时还是她们先发现九尾瑶池玉凤簪丢失了,说明这支玉簪即使丢也未必丢在了宫内,可能有人趁她们不注意偷走玉簪,拿去宫外卖了。若真如此,即使心善的雨芊不怪罪她们,拥有保管雨芊衣物职责的她们也会内疚自责死的。
内侍或宫女偷走宫内物品,偷偷拿去宫外卖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但敢偷皇后物品,而且偷的还是整个王宫都熟知的九尾瑶池玉凤簪,这个贼胆子也太大了,若是被抓住,不等国君或皇后发怒,可能就被愤怒的内侍打死了。直到陪雨芊离开柳殿,前往飞廉山的途中,珍珠和翡翠仍在想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