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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出污泥而不染

古凌可支持不住了,他发现抬眼皮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打算再看一眼书架,然后沉沉睡去。当他将注意力放在书架上时,映入眼帘的突然变成了一片非常耀眼的光芒,大得无边,包裹了他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

光芒晃得古凌可睁不开眼睛,那片光芒里,一个女子站在光芒中,约莫二十来岁,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披在肩膀上,穿着很干净的白色服饰,离他很近,就在他面前,背对光芒,看不清模样,可不知为何,他感觉眼前的女子很熟悉。

女子伸开双臂,用力抱住了古凌可,似乎怕失去古凌可,又似乎要为古凌可挡住身后那片刺眼的光芒。她长长的秀发洒在古凌可脸上,有些痒,不过很好闻,然而在她抱住古凌可的时候,古凌可猛然发觉面前这片光芒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可怕。

“小可……”

梓琳的声音传入了古凌可耳中,古凌可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他和梓琳站在刚刚站着的地方,一步都没动过,不同的是刚才那种如山岳般袭来的疲倦感一扫而光。惊讶中,他发现梓琳不知何时牵着他的手,驱散他身上疲倦感的正是从梓琳手上传来的涓涓热流。

那种热流很平缓,就像冬日里洒在身上的阳光,很舒服,明明没有任何暴烈的成份,却将所有疲倦全部驱尽。

那是炎荒,能炼化世间一切,此时炼化了从书架上散出来的影响力。梓琳没有多言,古凌可也没有多语,他从梓琳眼中读懂了梓琳的意思,跟梓琳一起催动炎荒,在书架对他们的影响消失后,两人同时向前走了一步。

跨出这一步的时候,在角落里坐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麻衣长老忽然起身,像一道闪电一样朝两人窜来,带起的狂风将附近书页翻得哗啦啦直响,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一步落在地上时,古凌可和梓琳的身影从原地莫名消失了,如同走进了一个隐藏在藏书阁里的神秘世界。

两人消失后,麻衣长老才赶过来,停在两人刚刚站着的地方,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布满了震惊:“竟然……破解幻境了!”

古凌可和梓琳步入了迷失幻境中,迷失幻境中只有一排书架,书架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不过没摆放任何书籍和卷轴,只有一个檀木做成的盒子。

盒子不大,款式很平常,甚至可以说是俗气,在坊市随便转转都能碰到几十种类似的花色,但无人能进的迷失幻境中只摆着一排书架,偌大的书架上只摆着一个盒子,让人怎么想都不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盒子。

古凌可和梓琳走到盒子前,拂去盒子表面的尘土,将盒子从书架上取了下来。盒子里不知装着什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挂着一把很普通的锁,在坊市花几个铜钱便能买到一把,但这把锁并不普通,因为锁芯里面铭刻着一座法阵。

普通的锁可用刀斧劈开,然而铭刻着法阵的锁,要劈的可是一座威力强大的法阵。见有人居然在盒子上挂了这样一把打不开的锁,古凌可气得骂了两句,心想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破解了迷失幻境,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个没法打开的盒子。

梓琳抿嘴一笑,微微摇头,从古凌可手里拿过盒子,也不作何解释,只是伸出如玉般的食指,放在锁芯上后,一股淡红色的光芒自她指尖飞出,流进了锁芯里。那是炎荒,是能焚尽世间一切的力量,铭刻在锁芯内的法阵普通刀斧无可奈何,但架不住炎荒摧残,不长的功夫,铁锁连同刻在锁内的法阵一起被烧得干干净净。

“小可,炎荒不止是战斗的武器,更是世间最强大的炼化术,拥有炎荒,就要会使用炎荒。”梓琳说道,脸上带着一份提示,将盒子向古凌可递来。

盒子里装着两样东西,一件是一块金令,巴掌大小,虎踞状,由质地很纯的黄金和某种不知名的材质打造而成,盒子的重量正是来自于这块金令。

金令一边刻着一个“柳”字,另一边纹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图案,如果古凌可经常进宫,便能认出来这个图案来自微澜国玉玺。

另一件是份卷轴,盒子里的金令古凌可不认识,但这种卷轴他认识。他在玥镇柳家的神秘洞穴里得到过一份,梓琳送给过他一份,费林还拿出过一份给了他。

这种卷轴正是灵木卷轴,只有普通材质无法承载的文字才会选择用这种卷轴记载,比如炎荒上卷,再比如,炎荒下卷。

这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的事实,虽然荒诞,却是事实。炎荒上卷在玥镇那样一个多少皇京城人从没听过的偏僻小镇出现了,如果说炎荒下卷出现在京城,两人丝毫不会感到奇怪。

事实确实如二人所想,当两人打开卷轴那一刻,一股骇人的气息暴涌而出,巍峨雄伟,从卷轴上跳了出来,如果不是被迷失幻境阻挡,恐怕已经要传遍整个藏书阁了。那浩瀚的洪荒力野蛮霸道,如狂风,如洪流,如巨浪,震得书架晃个不停,过了好久才缩进卷轴里,化为干扰力布在了卷轴表面。

“真的是炎荒下卷耶!”古凌可神情激动又惊讶地叫道。炎荒乃世间最强炼化术,光是上卷就足以让火焱庭甘愿拿百器榜上排名第九的火焱令交换,上下卷齐集,对于世间任何势力来说都拥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这种诱惑力哪怕以一个国家的覆灭为代价,那些势力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藏书阁内,麻衣长老如坐针毡,在书架前走来走去,想闯迷失幻境又闯不进去,就在他急得快要拽掉一头白发时,古凌可和梓琳从迷失幻境里走了出来,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一见两人,麻衣长老立即上前,带着几十年来的疑惑,问道:“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古凌可和梓琳还没回答,麻衣长老目光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盒子上。能被藏在迷失幻境里的东西不会平凡,古凌可明白麻衣长老所想,于是打开了盒子。看着放在盒子里的金令,麻衣长老眼中的好奇瞬间变为震惊,他认识这块金令,不止是他,柳家老一辈所有人都认识这块金令。这块金令名叫御金令,是微澜国开国之年,微澜国君为表示对柳家的谢意特意赏赐给柳家的。

这块金令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王孙贵族没人敢在这块金令面前放肆,这些年来柳家虽然没落了,但在这块金令的庇护下,京城没人敢对柳家动心思。

只是金令数十年前已被人盗走,不知所踪,这些年来,柳家高层为隐瞒这一事实,没睡过一天好觉。麻衣长老做梦也没想到,这块让他忧虑了几十年的金令居然藏在迷失幻境里,他死死地盯着金令,突然像一个溺水的人伸手抓着从眼前漂过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盒子从古凌可手里一把抢过,抱在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担忧全部哭出来。

古凌可和梓琳破解了迷失幻境,这在柳家是一等一的大事,却被当成一等绝密封了起来,毕竟这件事牵扯到被柳家隐瞒了几十年的御金令。不过在这之后,柳家高层看待古凌可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没人再把这个少爷当表少爷看,对古凌可的要求尽最大能力去满足。

其实古凌可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不要再来问他和梓琳是怎么进迷失幻境的。他从迷失幻境中带出来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对柳家高层无比重要的御金令,另一个是炎荒下卷,柳家高层对御金令有意,他和梓琳则要修炼炎荒。

炎荒是控火术,分上下二卷,上卷控制火焰温度,下卷控制火焰形态。两份卷轴蕴含着控火术所有精华,但这不是古凌可想要的,卷轴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他的问题在于两种灵源如何互助。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长时间,从他初窥炎荒下卷奥妙开始,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也难怪,世上哪儿出现过烈火源与奇木异源同生的人,想借前人经验解决这个问题根本办不到。

柳家有座花园,花园中有片池塘,池塘里生着满池白莲,平日塘前赏莲的人便不多,最近这段忙碌的日子人更少了。

池前坐着一个少年,眉头紧锁,盯着池中一朵开到一半的白莲看,不是别人,而是古凌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物随心转,境由心生,万物沉浮,皆取决于你的内心。”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了古凌可耳中,古凌可转过头去,只见吕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背负双手,望着满池白莲微微而笑。

古凌可望着随风而动的莲叶,问道:“在长老看来,这池白莲与朝梦学院种的莲花可有什么不同?”

吕烁呵呵一笑,答道:“莲不同,意相同,同是水生,同是脱俗,同是春开夏盛秋枯冬零,同是出污泥而不染……”

“出污泥而不染!”古凌可忽然间打断了吕烁的话,仔细琢磨起了这句话。世间万术,多源于自然,莲能出污泥而不染,冰清玉洁,他的焰力为何不能?

要祭出纯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的焰力,必须拥有净化力的配合。以他对焰力和净化力的把握,还无法将两种力量融合,望着满池白莲,他微闭双眼,从烈火源中调出一缕火焰放入了奇木异源中。

奇木异源是净化力的池塘,火焰便是那株莲,要使焰力变得纯净,须在这池净化力中洗去火焰中的杂质。这很简单,因为这是古凌可的灵源;这又很困难,因为一旦掌握不好,两种力量冲撞,产生的强大冲击绝对会让他重伤。

见古凌可开始修行,吕烁不再打扰,转身向远处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后都要停一息才会走下一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当他跨出第十步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抹火焰的气息。

那是一抹非常纯净的火焰,纯净得如同一池从水中升起的白莲,没有任何杂质。感受着那别样的焰力,吕烁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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