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窗棂里透着夕阳的暖,殿内焚着的乌沉香直沁人心。
纵是她贵为皇妃又何如?纵是她圣眷正浓又怎样?还不是生死拿捏在别人手里,一样的不能如意。
相比取了夏贵妃的骄傲,她更想要齐帝的嘘寒问暖。大婚之日,那盛世的十里红妆、那绣着珠玉的凤冠霞帔、那比两位皇姐更高的出嫁规格,原以为是父皇已对她有了父亲对儿女的爱,想要弥补曾经错过的流年。大梦初醒,原来不过是一梦黄粱。
花似锦微微从榻上欲抬起身子,戏蝶从旁边支了云锦枕头给花似锦靠着。纵是一脸病态,却仍是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夫人,到宫门下钥的时候了,我们应该回相府了。”陆承德惯冷的眸子多了些温暖,似是落日的余晖充盈了眼眶,眼里闪烁着光芒。
“好,我们回宫吧。”花似锦淡淡的答着,眸子里盈满了感激的光芒。
“夫人可是还有不满?”
“妾身并无不满,不过是身子有些无力罢了。”
陆承德走上前去,把榻上人的背在身上。他伏的极低,只是想让她舒适点罢了。
后面的听风看直了眼,没想到威震八方的齐国战神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向来只有他陆承德欺负别人的份,今日陆承德对花似锦也已经是仁至义尽。
本是已经回相府准备明日纳妾的事宜,谁成想他又心血来潮的进了皇宫。
夕阳西下,两侧的绛红色城墙映着天上的霞光,陆承德背着花似锦走在出宫的路上,听风,晓梦,戏蝶紧随其后。
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啊!后面的细蝶感叹道!眸子里竟被液体填充了眼眶。
可怜久经风霜,不然她也不会小小年纪颦蹙蛾眉。虽是眉若春山,却是多少缺乏了些灿烂。
花似锦在他背上尤为老实,生怕他哪根筋搭错把自己突然扔到地上。
路上的宫人有些竟然还指指点点,误以为三公主和哪家公子有染,妄想去主子面前告状。
“看,三公主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背着,这可不得了,走,咱们赶紧去告诉贵妃娘。”翠萱殿里出去采买的宫人如是说这。
“还想着害人,恐怕翠萱殿是再也猖狂不起来喽!”细蝶冲着那几个指指点点的宫女做了个鬼脸。
待她们回去,殊不知翠萱殿的天早已变了色。到这时候竟然也只知晓继续害花似锦,有这般下场倒是也怨不得他人。
毕竟,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花似锦望着这些宫女,一言不发,脸上却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两人静默了一路,还是花似锦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今日多谢将军及时赶来,救下了妾身。”花似锦在陆承德耳旁私语。
“我可不想我们家的坟茔里这么快就让你进去。”话的意义是好的,这不假,不知怎的就是让人听起来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亏本公主刚刚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应如何报答将军。”说着嘴巴微微一翘,眉眼低垂。
“那公主不如以身相许啊!”陆承德认真的说着仍旧稳步向前,并未扭头看背上的人。后面的三人却见花似锦迅速把头一转,苍白的脸上渐渐变的绯红,而后又涨起层层红晕,比脸谱变得还快三分优雅。她不再答话。
后面三人看着这幅场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狐疑。
听风从不知原来自家将军竟对付女子还有一套方法,在背后竟忍俊不禁。
从前每次回京都,都是陪同将军在夜里进府,美其名曰少给百姓添麻烦。听风想象着那万人空巷的胜景单是想想就害怕。而今常住京都的将军也少于众人来往,除非是那不可缺席的盛事,否则他也一众拒绝,他只当主子天性冷淡,不喜与众人来往。
到现在他也不晓得自家主子为何会对其他的漂亮女人淡若寒冰,对着楚楚可怜的三公主和柳姑娘又是另一种态度。或许,将军是喜欢这两个人吧!一定是这样。听风暗暗的给自己的聪慧鼓掌。
“听风,你在干嘛?”陆承德循声而闻。
“将……将军,我什么都没干,是两颗牙齿在打架。”听风双手紧紧背在身后,站的笔直一丝不苟地说着。
“哦。”陆承德淡淡的答着,也没转过头看听风的模样。
“原来傻是会传染的,编成这样你也信,真是傻的不行。”花似锦默默的道。
“你再别人背上就不要再说别人的坏话了。你说的都进我的耳朵里了。”
花似锦佯装顿悟,“原来最傻的是我。”
“你知道就好。”陆承德似是感觉她的状态好多了,把背挺的直了些,花似锦搂着他脖颈的手勒的更紧了,生怕自己滑下去,屁股摔疼,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屁股遭罪。
走着走着,就到了宫门,趁着宫门还未下钥,一行人出了皇宫。上了相府的马车。
虽是嫁到相府还未几日,却已是见了相府的物什就感到比见到那些名义上的亲人亲切的多,看到相府的来人就感到心安。她才不会管别人是否认可她,丞相府的人认可就好了。
陆承德把花似锦反身一抱,抱在身前,顺势扔进了马车里。
花似锦怔愣着,这和刚刚那温润有礼的谦和君子还是一个人吗?她一度怀疑他有人格分裂。
“你不能温柔一点吗?况且我还是你的夫人!”花似锦揉着臀部抱怨。
“你自己都不曾珍惜你的身子,你又怎能让别人来心疼你的身子呢?”
花似锦似是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欲跳湖的行径了。一脸狐疑的问“本公主哪里不心疼了,刚刚被你背着,生怕摔落在地,紧紧的搂着你的脖颈,你看你的脖颈,现在还有被我勒的痕迹呢。”
她不说陆承德还不曾发觉,今垂眸一瞧,果真是脖颈泛起青紫,适才竟未觉得疼痛,而今指明后,又觉有些轻痒。
看着陆承德这般模样,花似锦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夫人,这是想到要以身相许了?这般开怀大笑。”
两人面面相觑。花似锦又惊又楞,一时竟无言以对。
突然又翻身上前,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啊,右手食指挑逗着陆承德的下巴。
陆承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慌了神儿。活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娘子。
还没见过哪家小姐这般粗狂的。陆承德坐到了另一边。嫌弃的盯着这面前的女子。
陆承德的举动似是正中了花似锦的下怀,花似锦颇为得意的躺在马车上。
陆承德一脸鄙夷的闪开了眸子,对她这不知腼腆的举动颇为不齿。
马车上,陆承德正襟危坐,君子坦荡荡;花似锦四脚朝天,小人长戚戚,颇有喜感,让人也无法真正讨厌起来。
残阳里,海棠小巷,静待佳人归矣。那熟悉的海棠香弥漫着小巷。似是也在恭候着佳人的归来,微微清风拂过,令她海棠盈满袖,暗香盈满怀。
丞相府的仆人已齐整整的列在府前,侯人归来。
“将军,夫人,你们回来啦。”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已足够使缺爱的人热泪盈眶。
下了马车,陆承德和花似锦享受着这盛大的欢迎仪式,不用说,看这阵仗,定是陆承懿的主意。一般将军得胜归来,侯军的将士们都会整齐列阵,用以贺将军得胜凯旋。
“墨竹,去知会柳姑娘,迎娶她进门的事宜改日再议!”下了马车,陆承德知会墨竹,并未让让人知晓。
“好的,将军。可是柳姑娘……”墨竹讪讪然的应着,嘴里念念有词。
陆承德并未多听,吩咐完后,陆承德和花似锦两人携手去了丞相府主院。
“可是柳姑娘已经等那一天等了许久。”墨竹说完,驾轻就熟的去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