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的银子,我带来了。”陆承德向栖梧山里一所白墙黛瓦的老房子喊去,后面跟着两箱银子,押送银子的人到了纷纷退了回去。陆承德一袭素净的白袍,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骑于胯下,甚是英勇。“快把人放了。”陆承德一声呵戾。
“这位大人,那您可知,您足足迟到了一刻钟啊,对于我们这种言而有信的土匪,那姑娘已经是我们的压寨夫人了。您来晚喽!哈哈哈~”这些土匪看到来人不过是个倚马斜桥缓缓过,满楼红袖款款招的的白面书生,便大了胆子逗着来人。
“那我看你们是纯属找死。”堂堂齐国大将军岂是一群草莽强盗所能匹敌的。陆承德不怒自威!冷冷的眸子睨着对面人。剑已出鞘,直指匪方领头。
“呦,这白面书生还挺有脾气。来,兄弟们,好好招待招待他。”双手一挥,身后的一员猛将策马而出。
“你回去,让新来的兄弟出来。”
“大哥,这是为什么呀?”闻声而出的猛将骑马讪讪而归。
“别让这书生说咱们欺负他,哈哈哈~让新来的兄弟去吧!给他们个立功的机会。”五大三粗的匪头仰天长啸,透露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浅薄模样。
陆承德嘴角轻笑,眉目微瞠,纹丝不动。剑气却已挣脱束缚,震慑着众人。
待来人打打杀杀的出来时,陆承德剑把剑用力的一掷,来人应声倒下,那名草莽尚未近身,已一击毙命,长剑直戳心脏。
“呦,还是个会花拳绣腿的白面书生,老五,出去会会他。”适才被劝回的大将闻声而出。
“哈哈哈~老五领命!大哥,等着听好消息吧!”
来人横马一击,陆承德骑马上身翻转,躲过一刀,手里长剑一挑,对方的剑被一挑下马。陆承德的剑直指悍匪。
“还要再战吗?”陆承德睨着手无寸铁的人。不言而喻,每一个强盗都知道兵器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兵器——那是捍卫生命的最后一重法宝,兵器,绝对不可丢。
匪方头领看到这般情形,终止了这场已经看的到结果的战争。
老五铩羽而归。
“我本不想要你们的命,把柳姑娘交还出来,我便饶你们一命。”陆承德说着,吹了吹剑上的纤尘,并未看前方的悍匪们。
“小子,你人不大,口气倒是挺狂啊!兄弟们,给我一起上!”一声令下,大兵小将齐出。
瞬间,场面乱作一团,但见围攻的人们一会被扔出来一个,嘴里口吐白沫,血迹布满周身,陆承德一席白袍,素净如昔,没有染上一丝血迹。
栖梧山的草木上落起了腥腥红雨,木叶葱笼,落红漫天,比那临风城的姹紫嫣红齐绽时还要惹眼。
“还要继续吗?我有意放你们一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虽然你们是匪盗,但只要你们不再负隅顽抗,悔过自新,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毕竟都是齐人,陆承德并不愿下狠手,手中的剑是为敌人准备的,刀锋不能指向自己人。
“多谢大人,我们……我们愿意改过自新。只要大人愿意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为首的盗匪率先跪了下来,请求大人饶命啊。
虽说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这样的一群匪徒软绵绵的膝盖下又哪里放得下黄金啊。
“老大,那咱们的赎金怎么办,若是这样,那位锦衣郎定然也不会放过我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保了命再说,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
“老大,咱们这样……这样,然后咱们再一走了之,定能保命,还能拥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做压寨夫人。”
“这可是个绝妙的主意啊,好,若此计功成,我定会升你为咱们清风寨的二当家。”两人一阵私语,最终敲定了主意。
“大人,我们决定缴械投降,不再抵抗了,那位姑娘还好好的在屋子里面,我和手下们都没人动她,还望大人饶小的们一命。
“大人,让小人带您前去寻那位姑娘,”匪首说着就向远方的一个破旧的大房子走去。迎面走到一面石门前。”
“大人,您进去就可以看到那位姑娘了。”我们只是迫于生计,并不是为了谋财害命,那位姑娘还好好的等着您来赎。
陆承德走进了屋子,屋子洁净如常,并未有什么异样。“月眉,走,我来带你回去了。”在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青衣女子,衣衫褴褛,鬓云里满是黑泥。“月眉,月眉,你怎么了?”陆承德上前抱住这个角落里的女子。这女子却早已周身凉透,尸斑点点。周身散发着恶臭,像是已去了良久。
陆承德的底线似是已经崩塌,三年的感情,他早已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照顾她的一切,关心她的得失,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精心照顾良久的捧在手上当宝贝的女子却被他人弃之若敝履。
这一瞬,他失控了,再环顾四周,已然起了熊熊烈火,烈火焚烧着房子,也焚烧着他那颗火热的心。
眼看着人没了,眼看着房塌了,眼看着烈火焚心了……
那群悍匪天真的以为一面石门、一场大火、就能轻易的结束了这一介会花拳绣腿的白面书生的三尺微命。殊不知这是令边疆闻风丧胆,大齐人人称颂的战神罢了。
刀枪入骨的战争早已使他浴火重生,不仅一场烈火烧不死他,也将使他更加英勇。
他用那把斩过百千敌人却仍旧如新未有半丝锈迹的剑不费吹灰之力的劈开了石门。盗匪尚未走远,洋洋洒洒的搬着两箱银子,为首的盗匪搂着被捆在马上的柳月眉。
一阵风吹来伴着些许血腥味,脸上突然黏黏湿湿的,为首的悍匪回眸转身,一剑正对着心脏。摔马而下,再看后方,已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碧草黄沙。
“承德,是你吗。我是月眉啊。”杀红了眼的陆承德哂笑“月眉,月眉在哪啊?”
“承德,你看看,你看看我,我是月眉啊,我就在你面前,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啊,我还活着。”被捆着伏在马背上的女子纵身一跃,重重的摔落在地,身上血迹斑斑,似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脸上也有乌青红肿,看的陆承德甚是心疼。
“月眉,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陆承德上前解开束着她的绳子。“走,跟我回去,我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定会像哥哥一般好好照顾你。”陆承德紧紧的抱着柳月眉,对自己的失误久久不能释怀。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都是我,是我把你害了。月眉,对不起。”柳月眉的哭声断断续续,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烈火焚心,寸草不生,原本山清水秀、风高天淡的栖梧山已焚烧的尽剩下灰烬,荒芜了这芳草青山。
此刻,若是下一场天公犹怜的瓢泼大雨,尚且还能拯救这场人为的祸患。
申时,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栖梧山的大火与长天相间,陆承德扶着柳月眉从火光中走出来。
佳人缓缓归来,有人比陆承德还要期待。
“将军,墨竹来迟,请将军责罚!”
“无妨,本将军并未发送号令,怪不得你。”
本是看到山上燃气的烟火,墨竹一众便从山脚赶上来,可这一众土匪也有防备之心,竟然还在山下有埋伏。
以陆承德的身手的确不用等墨竹一众上山来便可把这伙匪徒剿灭。若不是尚存慈悲心,又岂会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快去将医女请到别院,柳姑娘马上就回去。”陆承德把柳月眉抱到马车上,轻轻的放下,极力将对她的伤痛减到最小。
一路颠簸,路遥人虚弱,到别院,已入了深夜。
“医女,还望你好生的为柳姑娘诊治。”陆承德对一介女医行了躬身的大礼。
“公子,您大可不必,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所应做的。”女医的眼神冷冷的,似是对陆承德这种“口蜜腹剑”的人反感到了极致。一双杏眼看着榻上的人人却有流水般的柔情。
一个时辰后。
公子大可放心,柳姑娘受的皆是皮肉之苦,您让姑娘好生歇息。我在给她开些本铺最好的金疮药,定会玉肌完好如初,不会留下一丝疤痕。
听到这句话,总算迎来了好消息。陆承德深深长舒了口气。
陆承德娶了皇帝的三公主这件事,在外人看来,久承隆恩的陆家无疑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也唯有陆承德知道这不过是场政治的联姻,一场交易罢了。
他心里自二十岁那年就已深藏一人,或是不自知,或是没能力。不然威风凛凛的齐国战神为何总是竭尽全力的逃避与都城的那些名门贵女接触,还总打发人出去散播自己相貌丑陋的传闻,这一切都是他等待她的方式罢了。
那一年,杏花微雨,公子于树下,落花白了公子的头,勇气所不敌的,还可焚膏继晷的弥补,人却一朝失了手,再回眸,佳人已不再落日楼头。春意阑珊,暮色染指流年,一抹鲜红映入眼帘,却被无能为力占据了多半琴弦。
几度思量,空断肠,佳人难忘,燕飞花落,纵是我。几滴香露,染湿青衫,空手难敌无数拳,恁匆匆一过,此去已经年。斯人还曾记否。望相忘,勿添扰。
看到柳月眉今日的遭遇,不禁勾起了他的回忆。“对不起,都是当年的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勇气保护你。”一行热泪滑过脸颊,只为十年前的那个女子。那个声声喊着哥哥救命的女孩子,现在也不知流落在哪。
岁月染指流年,你——还好吗?
我心,甚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