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赶往辰家途中,他一直试图拨通辰夕的电话,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的喉头一紧,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他还记得,今天晚上,他依照约定的时间到了辰夕家门前,在门口发生的那一幕让他对辰夕怜惜不已,也让他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身着小礼服,化着淡妆的辰夕可爱极了,但是,她却被一个满脸通红,脚步不稳,明显喝醉了的中年男人拉扯着,一旁雍容华贵的妇人脸露嫌恶,一个穿着时尚热辣的艳丽少女幸灾乐祸地看笑话,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冷眼旁观。他们身后,不少佣人也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似在观赏戏剧一般。而辰夕正拼命挣扎着,哀求的目光看着那些人,漂亮的眼睛,泪流成河。一会儿,一个纤弱的美妇匆匆忙忙从屋内跑出来,不停地拉着那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雍容华贵的妇人一把拉开她,狠狠地将她甩在地上……
他不知愣了多久,才在司机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立即下车将那个纠缠着辰夕的浑身酒气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拉开。辰夕立即扶起那个摔倒的美妇,那是她病弱的母亲。紧接着,就是一系列与辰夕的父亲——冷眼旁观的中年男人的交锋。也藉由这些,他才知道,这十几年辰夕过得有多苦。
与病弱的母亲相依为命,同父异母的妹妹总是尖刻地嘲讽她,父亲当她是透明的,正室夫人更是对她们母女俩百般刁难,使唤佣人一般使唤她。甚至佣人,都三三两两讨论她,对她不敬,刻意苛刻她们……
还有五十米左右就到辰家大门了。
黯淡路灯下,冰冷华美的精雕大门前,一个瑟瑟的身影缩在一旁,仿佛要被那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吞噬。孤寂,凄凉得让人心疼。
细微的刺痛从眼皮处传来,感觉明晃晃的灯光掠过,那带来痛感的明亮却让辰夕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即使是带来痛苦的光明,她也愿意拥抱。不为其他,只为这一刻的温暖明亮,只为这一刻可以逃离寒冷黑暗。
半眯着清亮的水瞳,以炫目的车灯为背景,眉眼间总是盈满温柔的清俊少年缓缓走来,背后盛大的光芒几乎灼伤她。痛,却不想逃离。若他是灼灼火焰,她是再脆弱的飞蛾也不惜纵身一扑,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况且,他是这般温润如水的男子啊,是最初的、不可一世的、唯一的将她的生命完全湮没的人。
拉紧身上单薄的睡衣,唇畔的弧度名为感动。他还能在心爱的人深夜未归的时候记着她,关心她,多好。纵使,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与态度,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终是无法承受那过于盛大的光芒,再次阖上眼睛时,她清楚地感受到,光明一寸寸地剥离,但,还是感谢他,给她十多年的黑暗安静潮湿阴凉,带来一刻温暖的光芒,这样,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