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刚才那样对欧若娜……”
“没事的。”如果欧若娜敢挑战凌家的权威,那么只算二流世家的欧家,就要做好被打击的准备了。之后会沦为三流还是永远消失在上流社会,就得看欧家的造化了。
“倒是你,小夕。前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怎么在午夜时分被赶出来?到达?用午餐的小树林,凌无月停了下来,秀眉紧蹙,向来冰冷的眸中漾着关心。
“嗯……这个……”辰夕揪紧裙摆,不停地以脚尖画着小小的圆,满脸的欲言又止。
“你不想说也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虽然只是出于朋友情谊想帮她分担,凌无月却不打算勉强她。
“不,我想说。我告诉你……”秋风轻送,辰夕墨发飞扬,银灰色的校裙漾起迷人的波浪,甜软的声音染上哀愁,静静地述说着她的故事。
“就像她们说的那样,我是辰家的私生女。十岁之前,我和妈妈住在一栋破房子里,妈妈努力工作,让我上学。虽然日子很难过,很辛苦,老是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同学也欺负我,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但是,妈妈很爱我,她总是抱着我,说我是她的宝贝,她的小夕。妈妈的怀抱非常温暖,那样的生活我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妈妈却不开心,常常在夜里一个人偷偷流泪,或者看着照片发呆。不是因为辛苦,而是,她想爸爸了。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门口突然停了好多车,妈妈挽着一个男人,一向苍白的脸布满红晕,看起来像少女一般漂亮极了。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见到妈妈那么幸福那么梦幻的表情。”辰夕绽开一个温婉的笑容,显而易见的怀念,美丽得不可思议。
但那抹温馨瞬间被苦涩覆盖:“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像照片上一样英俊。我感觉他不是很喜欢我,不过他让妈妈和我跟他回家,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到了所谓的‘家’才知道,他早就娶了一个富家千金,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顶着那些不屑、侮辱的目光为他怀孕的妈妈,却被抛弃了。现在的妈妈,只能算他的情妇……”
辰夕水瞳蓄泪,她好恨,好恨啊!恨那么不珍惜妈妈的父亲……
“然后,我们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阿姨,我爸的正妻,总是欺负妈妈,支使她干活,晚上偷偷打我,还威胁我不许哭,不许叫,不然明天没饭吃。她打的位置很巧妙,痕迹都藏在衣服了,妈妈一直没有发现。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以作弄我为乐,抢衣服,抢玩具,告假状……后来,我才知道,阿姨不能再生育了,父亲才把妈妈带回家的。”
轻轻地抱住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般的辰夕,凌无月无法想象,那样纤细瘦弱的身子,是怎样承受这些非人的痛苦的。
“为什么……不反抗?”
“呐,无月,你知道吗?妈妈一个人养活我很辛苦。而且,妈妈很爱父亲,很爱很爱。”爱到,被他抛弃,却义无反顾地又和他在一起。“所以,即使再辛苦,再难过,能留在父亲身边,她也很开心。”所以,即使无意中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辰家联姻的工具,她也闷不吭声,不作任何反抗,只是希望,希望守护母亲,看到那幸福的笑容而已……
“笨蛋……”凌无月人生中的第二次哽咽。第一次是为了颜倾城。
“其实,我挺幸运的,能遇见你们……”明月般动人的颜倾城,如雪似冰的凌无月,温润如玉的宫予秦,皆是照亮她生命的阳光与火焰。
“辰家有什么目的的吧?”正妻不能再生育,辰夕的母亲恐怕是被当成生育的工具。而辰夕不是男生,不可能成为辰家希望的继承人,辰家不可能花钱养无用之人,难道是……联姻?
“他们……要我联姻。”甚至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再老再丑无所谓,只要能带给辰家大笔资金或利益。那晚醉酒的中年男人,便是人选之一。
“予秦呢?”果真如此!
“什么意思?”无月看出来了吗?看出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情感了吗……
“你打算认命?不是喜欢予秦吗?”那般痴迷浓烈的情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掩饰?况且,她又是那样单纯的一个人,心事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没发现的,恐怕只有另一个一心放在倾倾身上的当事人予秦了。
“他喜欢的是倾倾,不,我想他爱倾倾,况且,我……”予秦和倾倾,都是那般耀眼的存在。他们可以并肩而行,而她,若是她和予秦,只能是她站在他身后,终有一天,他会渐行渐远,她却无力追上他的脚步。
“可是,倾倾……”现在掠夺倾倾所有心神的,是冷流风!
“予秦会争取的。”从一开始,他的身边站的就不是她。她,只要能够默默站在他身后,看他幸福,就足够了。
“你就不争取吗?”凌无月是真的心疼,这个温柔善良的怯懦女孩。
辰夕轻轻地摇摇头,唇边,是柔软如棉的微笑。喜欢和爱都是一个人的事,没有理由让对方回报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珍藏着的,盛大的,沉重的痛。因为喜欢,因为爱,所以不愿打扰,不忍打扰。就连那三个字,都小心地留意着,不让它有出口的机会。
“小夕……”灿烂的阳光摇落在辰夕甜美白净秀气的小脸上,这一刻的辰夕,光华耀眼,那是,独独属于她的光芒。
“当我第一次见到倾倾的时候,我便知道,她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那个美丽如月的女子,光芒万丈却又静好如风,辰夕眼中,是满满的羡慕:“风华最耀眼的男子是流风殿,而倾倾,应该是唯一可以与之比肩的人了吧?果然,不仅倾倾获得了‘殿’的尊称。予秦喜欢她,无可厚非。而她愿意和我做朋友,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了。况且,还有你,还有予秦愿意接纳我……”她不会因为一份没有结果的单恋而嫉妒或怨恨被心上人喜欢的倾倾,倾倾带给她的温暖,太多,太多……
“傻瓜……你的幸福,可不止这么多,那么快就满足了吗?你应该贪心一点的……“这般娴雅静美的女子,一定会有慧眼识珠的人捧在掌心中珍爱。
“嗯。”
略带苦涩却恬静温婉的笑容让凌无月心中一痛,她决定,为辰夕争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