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特别害怕夜晚,床边的怪物咯咯的笑,连天花板上也有一张诡异的脸看着她,她蜷缩在小小的床铺上,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想,但脑海里全都是恶心的一幕幕。
爸爸的棍棒,妈妈的尖叫,邻居的躲避和同学的嘲笑。
周围异样的眼光就快把她淹没。
她们都想让我去死。
陈歌耳边回响着这句话。
她害怕极了,浑身颤抖着,明明是七月最热的时候,陈歌却觉得仿佛置身冰窖。
“叮咚。”
手机里有信息发给陈歌。
是柏清吗?
陈歌赶忙打开手机,果然是柏清的信息。
“晚上好啊,怎么不回我消息。”
“啊,我刚刚有点事,小清你在干嘛?”
“我没事啊,躺在床上和你聊天,我和你说,我刚刚看见了一个超搞笑的图片,我现在发给你!”
陈歌看着柏清发来的图片,特别开心,不是因为这个图片有多搞笑,对陈歌来说,和柏清聊天,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看到柏清发来消息的瞬间,所有的痛苦就烟消云散了,柏清是陈歌唯一的快乐。
她所有的爱都给了柏清,陈歌坚信,柏清也一样的爱自己。
因为柏清总是说陈歌是对她最好的人,是她最爱的人,也是她唯一的光。
陈歌家境一般,父母都是市场里的小商贩,除了妈妈,家里没人对她好。
爸爸只会喝酒,喝多了就打她,有时候还背着妈妈猥亵她。
妈妈特别懦弱,看见爸爸打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事后安慰她。
其实陈歌特别可怜妈妈,她是个很好的母亲和妻子,只是太懦弱,遇人不淑,嫁给了她爸。
陈歌在学校里除了柏清没人喜欢她。
所有人都冷落她嘲笑她,只有柏清愿意陪着她。
幸好,还有柏清,一切就还不算太糟。
想到这,陈歌没头没脑的给柏清发了条信息。
“柏清。”
“哎,我在,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好吧,我要睡觉啦!”
“那好,晚安。”
“晚安!”
陈歌放下手机,扭头看向窗外,黄昏的路灯孤零零的亮着,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带起晚风,引得树叶哗啦啦的作响。
陈歌的影子被窗外的路灯拉的很长很长,印在了墙壁上。
淡淡的影子颤抖着,好像一口气就能吹散。
陈歌眼里的画面开始扭曲,耳边响起魔鬼的低语,那些可怕的怪物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们叫嚣着咆哮着,要把陈歌吞噬。
原本黑压压的房间瞬间变的鲜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啊——!滚!滚啊,都给我滚开,我求求你们,不要在缠着我折磨我了,我求求你们了——!”
陈歌痛苦的蜷缩起来,双手用力的捂住耳朵,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哀求,不停的尖叫着。
陈妈闻声而来,跑到床前,用力的抱住现在崩溃的陈歌,心疼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九次了,陈歌在学校也总被老师反应不正常,事后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说话,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想到这,陈妈更是悲从心来,哭的更悲伤了。
母女俩一个歇斯底里,一个愁容满面,就这样相拥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歌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冷静下来,陈妈赶紧问她发生什么了怎么了。
陈歌看着满脸泪痕的妈妈,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陈妈愣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告诉陈歌:“我们明天去医院好不好,不管你有什么疾病,我们都好好治,砸锅卖铁也得治!”
陈歌没有说话,把头闷在被子里,过了一会才说:“妈,我困了,想睡觉了,你回去吧。”
陈妈深深看了陈歌几眼,替她盖好被子,关上灯带上门,叹息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
陈妈第二天一大早就带陈歌去了医院,一路上陈歌沉默寡言。
到了医院,陈妈刚挂好诊,回过头来陈歌就不见踪影了。
陈妈焦急的四处寻找陈歌的踪影,到处问路人,才在医院角落的一棵树下看到陈歌。
陈妈找到陈歌时,陈歌正抬头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飞来飞去。
“你到这干什么!,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给你挂好科了,我们快去看医生!”
陈歌闻言茫然的看着陈妈,问道:“妈,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觉得我是疯子。”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要是我检查出来有什么病,你是不是就和爸把我丢走了。”
明明是在问陈妈,却没有一句是疑问句。
陈妈一把抱住了陈歌,哽咽着说:“傻孩子,想什么呢,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妈妈永远爱你!”
陈歌的声线却逐渐冰冷。
“你骗我,我知道的,你和爸肯定是不想要我了,你们肯定是讨厌我了,是不是,想要扔下我自己远走高飞是不是!”
陈妈愣住了,她没想到陈歌会这么说,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想的自己,而这些,更加坚定了陈妈要带陈歌看医生的决心。
“你听妈妈好好说,妈妈不会抛弃你,爸爸也不会,妈妈和爸爸只是想让你像以前一样快乐。”
陈歌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陈妈:“不,你肯定是在骗我,你们肯定是讨厌我了,我不会去看医生的!”
陈妈却一把抓住了陈歌,强迫的拉着她去看医生。
“你放开我!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是不是想从此抛弃我!是不是……”
“陈歌,你必须看医生!我这是为你好!”
她们拉扯着到心理医生门前,陈妈用尽全力将她拉进去,然后锁上房门。
心理医生简单问了几个情况,刚开始什么也不肯说,后来陈妈出去后,才愿意回答。
问了一些问题后,心理医生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让她去做一些题。
等全部做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陈妈拿着报告结果手不停的颤抖着,上面写着被害妄想症,抑郁症和焦虑。
陈歌从妈妈手里接过诊断书,沉默着看完,和妈妈说了句对不起。
拿了药回去的路上,双方都没有说话,默契的保持沉默。
到了家陈歌直接回了房间,连晚饭也没吃。
夜晚如约而至。
陈歌这次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歇斯底里,她开始忍耐。
为了柏清,也必须忍耐。
她必须自己治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