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岛没来由的震动是和黄岛同时发生的,但很快二者又恢复了平静,先前消失的超金属墙再次出现在黄岛,只不过它这一次是从变异体之源白洞中来的,它的存在势必是为变异体解决无法抵达赤岛的问题。
从白洞出现的超金属墙向所有人强调了一个知识点,那就是白洞的性质从不可能是吞噬,超金属墙只不过是在其间洗涤重塑,如今它以一种纯白的颜色重新出现。所以超金属墙呈现出的黑色一直是因为岁月带来的尘土污垢,而白洞却能清洗去时间的痕迹。
川承在短暂的错愕之中意识到了他接下来要做出来的措施,他迅速了打开了世界频道,冷静果断地下达许可和命令。
“赤岛现在存在巨大安全隐患,需要市民有序按要求撤离。所有交通工具都已被官方解锁,有条件的家庭可以乘坐私人飞艇前往白碧绿三岛,身份信息登记工作可以暂缓。没有交通工具的家庭,以超金属墙为界限,西北部岛民可以乘坐港口轮船离开赤岛,东南部岛民请火速撤离抵达超金属墙西北端等待救援的轮船。”
逃难的信息以城市广播的方式传达,同样也有直升飞机开始巡逻,地面上的机械也避让至街道两侧方便岛民通行。
如此的阵势让岛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一时间男人女人呼儿唤女,他们轻便地带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拉扯着孩子搀扶着老人离去。当他们抵达楼下的时候,发现街道上尽是拥挤的人们,这时候在地上跑的车子也无法移动,只有让他们向往的飞艇可以载人从空中逃离。
害怕的情绪在每个人见到彼此的瞬间蔓延,嘈杂的声音包含着孩童的哭喊和成年人对迷失家人的叫唤。人群边缘多是迷茫的老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在太平了大半辈子后会看到人山人海的队伍朝着某个方向逃命。危机意识被平淡磨灭,他们被医疗型机器人保护以不被冒失的青年人撞倒,然而可悲的是医疗型机器人拥有的只是治疗保护身体的设备,它们的程序未被编写进保护人类逃命。所以老人也只能在空隙间呆滞站立,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力壮地人们逃离。
海边的孩童跑回来了,家长来不及对他们抱怨就扯着他们跑,孩童们一边被牵着一边告诉家长黄岛有异常,他们可能看到变异体了。听者无心,听者有心,其余在场的青年听到了这一信息,那么一场舆论的暴乱就开始了。大多数岛民还抱有逃跑的希望在往西北部逃离,有少数绝望或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岛民就开始了他们的呐喊,“变异体入侵了!白区又要拿原子弹炸死我们啦!”
“白区一开始只开放一部分人撤离,就是为了内定一些权贵逃到安全的地方!”
“不是所有人都能逃离的!我们东南部的岛民已经被放弃了!”
这些声音是极少数被发散出来的,但都是长时间存在赤岛岛民心里的,在慌乱的场面中,逃离的人们听到这些难免不会联想。
在赤岛西北港口的人们也在争吵,他们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想要登上逃亡白区的轮船。
为了让岛民更快捷地登录轮船,港口和船体的连接处抛去了复杂的围栏,只留下一块长铁板和几根铁条做保护,然而这样的设置是极度危险的,尤其是当每个登船人都试图第一个登船,而铁板却不够宽敞导致短时间不能容纳所有人,所以结果是好几个瘦弱的人被中间强壮的人挤出了铁板,幸运的人是被挤回了铁板,运气差的则是被撞出了铁栏杆,从船体和登船口之间翻了出去,然后迎来他们的是冰冷的海水或是坚硬的礁石。开始急着登船的人没有注意到,但悲剧发生后他们意识到这十几米就足以称得上深渊,足以带走一个人的生命后,他们拥挤而上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悲剧被旁观是远远不够的,或者说别的船对应的人群只顾着自己而根本无暇关注这条船上发生的事件,所以这样的悲剧在每条船上都会发生一遍,只有在人群最末端,最弱小的人才不会受到这样的风险。
“船位够!不要发生拥挤!”人型机械出现了,这是它这类型号的首次登场,它的设计是为了具有人类警察真正的威严。面对横冲直撞的人仍然不守规矩,它举起手枪对天空发射。
“彭!”巨大的回声在天空中回响,夺走了人群里的聒噪,“我是机器人,杀死了人也只不过是回炉重造,而你们是死!”
这句话是工程师有意被编写进程序的,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好得很,人群自觉地以小于登船铁板的宽度登船,极大减少了伤亡的发生。看着人们有序地登上轮船地背影,机器人,或者说是背后的工程师深谙这个道理,规矩从来不能让人规矩,只有恐惧可以。
东南的居民区已经人去楼空,然而即使是宽阔的街道也被庞大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按照计算通过街道越过超金属墙的共有十八条道路,每分钟能够通行上千人,可是现在利用率不到50%,只有极少数的人抵达了超金属墙。只有川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交通专家忘记算上了人性。
拥堵的通道下,每个人都推挤前面的人,被推挤的人受到压力只能再将其释放到更前面的一个人,一旦有人不这么做就会被多余的力量推倒,后方不明事理的人群就会为了离出口更近一拥而上填补空缺,哪怕会踩踏倒地的岛民。
川承通过机器人的眼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老过,老到大陆上的人民在他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多的也有无奈,变异体还没有入侵呢,就已经造成了伤亡,所以人性是他活到现在都看不懂的一件事,果然当初要求抽签才能离开赤岛的政策是对的,即使是会被背负骂名也是可以接受的。川承沉默片刻是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接下来他继续开始指挥军队前往赤岛东南海域。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体力消耗后,拥挤的人累了,嘶吼的人哑了,保存体力的人很轻松的从拥堵的人群中通过了通道,然后很快抵达了超金属墙,后一批的人也如法炮制。人群逐渐松散了,更多的人流可以通过了。
“严洪,严洪!”赤岛的东南角处,设备那头仍然在呼叫红发男子,可是男子两腿一软几乎跪坐在椰树旁,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直到前来支援的军人发现了他。军人摇晃着严洪并介入了严洪在接听的电话。
“您好,我是变异体对抗军队0823号,现在这位红发男子是您的家人吗?”
“嗯,是朋友,您让他在原地不要动,我开飞机来接他。”
“不好意思先生,现在即将迎来战争,您来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没事,您看好他安全就可以了。谢谢您,再见。”
对方的话语不容拒绝,也来不及拒绝,这位军人只好向上级请示然后照看严洪。
这时候严洪晃过神来了,“啊,你是……”他扫视军人的军装才明确对方身份。
“不用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您的朋友也在接你的路上。”
超金属桥仍然延伸,但它的速度增快了很多,像是狂野生长的春笋。它没有当初超金属墙的时候宽,此时的宽度相当于墙高的一半,节省下一半的材料是用作延长长度的,这样才能触及到赤岛。视线拉远看,它还剩下十几公里的距离就可以搭建到赤岛。川承有考虑过用武器炸毁超金属桥,可上次奕元素原子弹都没有真正让它损伤,更何况一般武器。相比超金属墙的坚硬,他相信对面的变异体会更容易被摧毁。
狼型变异体在等待超金属墙生长的同时,军人也在东南海域快速搭建作战基地。已经有几门奕元素火炮在沙滩一字排开了,海域地下也埋置了奕元素炸弹以对抗冲锋的狼。其余作战的军人在海上的搭建的平台整理好队伍,他们面朝东南海,眼里带着必胜的决心,而远在黄岛的狼群也聚集起来望着远处的人群,它们有足够的视力看清他们。一切都将准备就绪,大战一触即发。
当赤岛登记身份信息上最后一个人迈过超金属墙所在线后,赤岛的超金属墙便开始工作了。长达近百公里的金属从打开的地缝中开始上升,它比黄岛的超金属墙用料更豪放,厚度是接近一米,高度是达到了之前的一倍多才停止增长,狼型变异体面对如此高墙除非插上翅膀才有可能机会越过。
超金属墙成功将赤岛分为东南和西北两部,而以伊童为首的团队先是在墙边着陆飞机,伊童从中走了出来,他把手放在冰冷的超金属墙上,他需要扶着超金属墙思考。
川承是不会做出岛屿迁移的决策,所以他背后一定还有更强大的势力。每一座岛屿都有超金属墙,必要时会起到保护的作用,中立的作用是隔离,负面的作用是阻断了求救者的去路。它好坏性质的定义,取决于人在这一面还是另一面。伊童可以感受到超金属墙从手掌传来的寒意,他再凑眼看着熟悉的黑色,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白洞的作用不但重组了黄岛超金属墙的长宽高,还改变了它的颜色,这算是一种重组吗?它会是简单地从中间被劈开然后拼接起来,还是白洞将它碾碎成拼块然后重新组装起来呢?更关键的问题是,白洞怎么会吞噬超金属墙,它照理应该只是“吐”的水平啊。如果不是理论出现了问题,那么就只存在一种可能,有出现小的黑洞将之吞噬,然后再通过其对应的小白洞之中出现。之所以监控装置没有察觉到小白洞小黑洞的存在是因为大家所见到的白洞能量过于庞大,它掩盖了传输处理超金属墙的小型虫洞。
伊童最后用力推了一下超金属墙,它丝毫不动,反倒是他自己受到了反作用力有向后退的趋势。
如果赤岛被入侵了,那现在自己撑着的这堵墙会不会也成为变异体的帮凶呢?伊童这样想着回到了飞机上,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东南海域临时军事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