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星醒来的时候,洞穴接近崩塌,有岩石在坠落,电梯的玻璃也彻底碎了,还好有应急灯亮了起来。她来不及思考如何逃脱绝境,光周围鲜血淋漓的惨状就够她伤感了。会代表在爆炸的最后一刻将她紧紧抱住,以至于她没受到多少伤,但是再头脑受到震击后紫星还是能听到耳鸣声。
此时的会代表脸贴着着紫星,他还有微弱的呼吸。紫星知道纵使拥有1/8全知全能的他距离这么近的爆炸也难有存活下去的可能了,不过自己被会代表的粗壮手臂抱得很紧。即使他现在没有意识紫星也花了好久功夫才挣脱他的环抱,不过正因如此,紫星只是受到一定冲击,身体其余部分并无大碍。
脱离束缚的紫星第一件事是先跑到东小山身边,他也像会代表那样全身包裹住陈澄的身体,想要保护她。
只是他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了。碎裂的玻璃因爆炸飞溅到东小山的肌肉里,后脑勺已经被削掉了半块露出了白色的脑部组织,有一根半米长的玻璃长条插进了他的背部,玻璃染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很久呈现出黑红的颜色。
紫星看着东小山这样死去还没有保存全尸,一时间难以接受,她两腿一软地跪在地上,内心开始奔溃。所有的情绪冲上大脑,泪腺也随之分泌。她跪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她逼迫自己要坚强。于是她噙着泪水试着将东小山的尸体扒开,然而东小山的身体死死地贴住了陈澄,她只能勉强让他怀里的陈澄露出头部。
还好,陈澄还在轻微地呼吸着,这是紫星所有难过中唯一能庆幸的事情,她轻声呼唤陈澄,但是得不到回应。
紫星没想到这次事件会带来如此大的后果,她开始围着废墟寻找别的幸存者。在之前乘坐的电梯口处,她看到了有一具和周围警卫穿着不一样制服的同龄人,他趴在一片玻璃之上。
紫星上前将他翻面,男孩露出了坚毅和成熟的面孔。她觉得这人身份奇怪,难道也是潜藏来阻止计划的?没空再想这些了,紫星费力地将这个男孩从电梯口挪开,然后抬头往电梯井高处看,她能看到的除了黑暗没有别的颜色,之前的电梯玻璃也碎落一地。然而她并没有放弃,直到她围着冒火花的装置台转了一圈后确定了电梯是唯一出路,才失落地瘫坐在东小山旁,她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死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紫星大脑里经历了难过,失落,质疑,发怒,后悔和认命。
保留点体力吧。紫星是这么劝自己停歇下来的,再怎么说,能和身边的两个好朋友一起死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有点对不起爸妈,但是她更对不起东小山和陈澄的爸妈。是她要求来阻止计划的,是她害死大家的。难过之中,她的体力开始消失,视野也随着眼睛的微合而朦胧。
在紫星迷离之际,她模糊听到了奇怪的响声,她从恍惚之中惊醒,她可以听到电梯井传来了飞行器机翼与空气摩擦的声音,然后越来越明显,紫星又开始紧张起来不知来者用意。
一共是五个像太空舱的一样的飞艇机械从电梯口中钻出来,他们的形状类似芒果,上半层是透明玻璃,下半层是实体的床铺和飞艇动力系统。透过玻璃,紫星可以看到里面有着皮制躺椅和一些装有液体的导管。
首当其冲的芒果机械围着尸体巡绕,然后确定了四对目标。然后对应的四座飞艇反转,将玻璃罩子面向目标开始载入。紫星和会代表分别进入了两座飞艇。而东小山的肌肉黏住了陈澄的衣服,一座偏大的飞艇索性将两人一起收入。让紫星特别留意的是最后一座飞艇停在了电梯口处,而它倒转面向的目标正是那个不像警卫的男孩。
紫星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的身体剥离地面然后离芒果机械越来越近,直至她的臀部背部贴紧了皮质躺椅,她扭头看其他人也是如此,四对目标都成功被收纳。
芒果机械确认后稳当地翻身,这样就能让所有目标躺在其中。吸力消失了,只剩下自然的重力让紫星贴近躺椅,飞艇机械内的环境让紫星很舒服,当她一颗心悬了下来后,那五脏六腑受到的震击产生的后遗症就开始了,她觉得肚子里的器官就像错位了一样,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她不得不闭紧嘴巴以此来憋住呕吐的欲望。
芒果机械里有导管在进入紫星的皮肤,然后对准了血管在输送营养物质,因为无痛,直到她抬头检查身体状况才发现这玩意儿,她猜测其他三座飞艇需要动用到的导管会更多。
机械排队进入电梯井后,紫星感受到明显推背感,飞艇进入电梯上升的轨道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地面,然后朝着城市飞去。折腾这么久,紫星也累了,疲劳毫无疑问地战胜了她,把她带进了梦乡。
这虫洞……伊童将头探出窗户不免被雨水淋湿,准确来说是打湿,雨滴很大打在他头上生疼,但他还是保持不动以更直观的角度看到那个黑球。即使是在黑夜里,伊童也能在极目远眺的地平线下,在离这座城市数百公里的海面上看到这颗黑球。因为在别人眼里是漆黑的黑球,会在他虹膜是灰白的眼里发光。
伊童知道这不是黑球,而是虫洞。它是连接两点距离的直线,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大门。只要达到某种条件或是触发什么契机,那虫洞就会被打开。同时他也模糊地感受到有怪物从虫洞中涌出来,领先的一批已经脱离虫洞在朝这个城市游来。
这是一群浑浊的黑色蝌蚪,它们的身体是由一个小型气球大的头部再加上一条纤细但有力的尾巴组成。它们远比一般蝌蚪大,而大多数的海洋生物也没有见过它们。比它们身型小的鱼儿只顾躲避,比它们大的生物围在这群巨型蝌蚪身边试探。
事实上是这群蝌蚪还在调整身体以适应海水的属性,当它们习惯海水的密度后,它们的猎杀就开始了。首先成为蝌蚪目标的反而是那些围着蝌蚪转的大型鱼类。等大型鱼类意识到危机的时候已经晚了,三五只“气球”摆动尾部前进,以闪电的速度击穿了大型鱼类,海水间立即散开一股血腥味道,这样的味道越发刺激了其他还未猎食的蝌蚪。于是周围的大型鱼类已经不满足它们的胃口了,它们朝着城市的大体方向前行,这一路上的生物都成了它们獠牙下的肌肉组织。
所有的危机被伊童感知,情绪变成欲望在他脑海里显现,他想说……
“咕~咕~”,伊童还没有机会在慌乱的危急中说出自己的想法,肚子就先开始表达了。伊童他饿了,他感觉已经二十年没吃饭了。
伊童晃了晃手腕,隐藏在皮肤下的电子设备立即出现,自动截取了信息让他明确了现在所处和附近美食地址。他现在在黄岛城区,海底捞火锅现在还在营业,地址是在下楼左转步行三百米的美食专用楼。要知道海底捞这品牌能撑过末世的几十颗三相弹后还能为人们服务,那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伊童确定了去海底捞后,就开始整装出发。伊童穿好鞋子后习惯性摸摸口袋,摸到了两块像金属一样的小物件,他掏出来拨弄几下很快想起来它们的作用,然后又放回口袋。
下楼后的三百米距离让伊童好生奔跑,而外面的雨打在身上弄得他很湿,不过海底捞服务员的热情很快将水分蒸发,他们拿来毛巾围住伊童,开始帮他浑身擦拭着,连他想点菜的空闲都没有。
等伊童点好菜后已经花了很大的功夫,他四肢无力只能放任自己瘫坐在红色沙发上开始思考这一系列的事情。虫洞现在只能通过蝌蚪这种体型质量较小的变异体,说明它的技术还不算成熟。而运输对象的质量和能量大小挂钩,虫洞本身蕴含的这种能量是一个会变的数字,伊童不能轻易地判断数字是正数负数,因为他还未确定能量的方向。他目前可以做到的是将数值缩小到一个绝对值的范围。这个形容虫洞能量的数值增长消减的过程也对应着能量的传递,因为虫洞在吐出变异体时是对地球的一个能量支出过程,也是对另一个星球上能量吸收的过程,这遵循了能量守恒定律。而这个绝对值关系到出现的变异体的能力,智慧以及数量,伊童认为得到这个绝对值是很有必要的,这会对接下来的战争起到预判作用。然而虫洞能量的绝对值并不相当于所有数字加起来或者乘起来,伊童还需要收集更多数据才能判断方程之间的关系和使等式成立的常量。
唯一能让人类庆幸的是,目前虫洞出现的怪物会是最弱的,因为虫洞的技术还不够支撑大型怪物,伊童就觉得现在的人类面对即将来的小型变异体就像是游戏里还待在新手村的阶段。就这一点来讲,人类还是有机会去反应和反抗变异体的。
外面的雷阵雨还在下着,蝌蚪的变异体带着危机即将侵入这个城市,而伊童并不担心这些,他现在要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这是他苏醒过来后吃的第一顿好的,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顿好的,所以他想要尽兴特意选在包厢用餐。
“先生这是你点的肥牛,牛蛙。还有菜品在制作中,请稍候。”服务员礼貌地将菜品端上,随后离开了房间。
伊童拿筷子夹起牛蛙的时候,总觉得眼熟。眼前的牛蛙被剥光了皮露出粉嫩的肌肉,他一边奇怪一边将它放到锅里。
如果蝌蚪会长成青蛙会不会战斗力变强?这个念头在伊童准备捞出熟了的牛蛙时刻在他脑中闪过。这样的成长方式节约了虫洞运输的能量成本,也能保证质量,就像上个纪元,邮寄一包种子远比邮寄一棵树方便。那按照之前思考的变异体数据就会有蝌蚪到青蛙的差异,计算误差也会随之变大,他吐掉了牛蛙骨头继续思考。
那一包种子成长时需要的阳光,水,矿物质呢?对应来讲,蝌蚪成长需要的蛋白质,水,维生素是从哪里来的?伊童又冒出来了这个念头,但是反倒成了另一个问题答案的关键。为什么虫洞是开在海洋里?
海洋是生命之源,同时现在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面积是海洋,里面富含着大量的生物,这些生物便是大量养分,对于蝌蚪来讲是成长成青蛙需要的极好食料。很多问题一下子得到解决,伊童并没有很高兴,他只是加快了进食并继续思考。
也就是说,解决变异体的最好方式是,是在它们从虫洞初生的那一刻。得出结论后,肥牛片上的血水也消失了,伊童将其捞出放进调味碗然后夹了一大筷塞进嘴里。
一个人吃火锅其实挺需要勇气的,但是伊童并不这么觉得,他总觉得大脑少了一部分导致他感受不到应该存在的孤独,外面的雨继续下,天也是黑着,雷声倒是少了很多,这样的情景会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安全感。就是这样一个暴风骤雨的夜晚,竟然是最后一个宁静的日子。不知第二天人们醒来会有多少感叹沦陷了的城市。
“先生不好意思,还有二十多分钟我们就要结束营业了。”服务员敲门进来,礼貌地向伊童鞠躬表示。
“不是24小时营业么。”
“因为‘菲迪皮茨’项目需要大量用电,我们需要停业以保证项目地供电。”
“菲迪皮茨是什么?”伊童想起了上个纪元的马拉松来历,就是这样一个名叫菲迪皮茨的男人用生命传递信号的。
“就是向宇宙发射信号,里面包括地球的相对位置,一些基本信息,还有全知全能神的信徒们的呼唤等等。哦对,还有地球对宇宙其他文明崇高友谊的致敬。”
“哦……”伊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城市的人们还不知道信号已经成功发射了,“那我现在就走吧,反正我也吃好了。”
“好的,先生这是您的账单。”服务员在桌面投影上操作着,直到几个数字出现在伊童面前。
“我没带现金怎么办。”伊童坦白地回答。
“扫脸或者指纹都可以。”服务员克制住诧异的表情回复。
“我都没带,要不这个给你。”伊童掏出先前带着的机械小玩意儿。
“这……”服务员憋住笑意,他以为是顾客在开玩笑。
“要不这样吧,我告诉你几个公式,或者信息,随便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伊童一脸认真地向服务员提议。
服务员才发现这位顾客是真打算这么做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吃霸王餐的情况,他不知道怎么做,只好示意伊童稍等,然后把经理请来。
伊童把自己的筹码再说了一遍,经理怀疑自己听错了。伊童从包厢走出,然后与经理面对面地再重复了一遍。经理显得有些窘迫。
诚然海底捞很好吃,服务态度也很好,但是企图赊账或者说干脆不想付钱是伊童的问题,而事实上伊童一点钱都没有。
“什么事情。”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制服的人在大厅餐桌上问经理。
“啊,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没有带钱。”服务员帮着回复。
“我是事务府的官员。”大胖子将自己的事务府证掏出来给他们看,经理以为他要帮伊童垫付。结果胖子掏出像手铐的设备将伊童双手铐住,“你小子,还吃霸王餐?”
经理和服务员都很吃惊,不至于这样就要戴手铐吧。倒是伊童很听话,跟着胖子从海底捞离去。
“这个‘官员’是不是也没付钱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经理压低声音问服务员。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