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第一次见慕容枫,是在御花园的后山下。
那时他才六岁,楚漠也还没有驻守边关。那时候的他很是活泼好动,正是孩子最调皮的时候。
宫中宴会,他爹娘带着他一起来赴宴。中途他见宴会上都是些贵女在表演跳舞、弹琴,觉得很没意思,就跟他娘说了一声,悄悄的溜了出去。
一路上宫女和太监见他身着不凡,猜他肯定是哪家官员的孩子,没怎么敢拦他。
他一个人在宫里乱转,很快就发现迷路了。本来想找个宫女太监问路,也没见周围有半点人影。
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火。旁边高大的树耸立着,交叉的枝干和茂密的枝叶遮住了月亮。月光洒在他停留的小路上,向远处看,很是阴森。
突然,他听到假山后传来一阵哭声,惊起一树飞鸟,也吓了他一跳。
那时年纪小,好奇心很强。即使害怕的直咽口水,也还是向假山那边小心翼翼的移去。
哭声越来越近,楚霄也越来越紧张。捡起一支枯树枝,紧紧的握在手里,以便等会自卫。
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刺激着楚霄紧绷的神经。他猛然跳到假山口,双手举着树枝,大声喊到:“哪里来的野鬼,见到爷爷,还不快滚!”微抖的腿出卖了他害怕的情绪。
慕容枫正伤心的哭着,被这突然的一声大吼吓得忘记了哭。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假山口处的楚霄。
夜里本来就黑,月光照在举着树枝的楚霄身上,映射出的影子很是吓人。慕容枫反应过来,惨叫了一声“鬼啊!”忙起身向另一边跑。一不小心没站稳,踩到了衣摆,摔了个狗啃泥。
楚霄听出来是个小孩儿的声音,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开口向摔倒的人喊到:“你才是鬼呢!大半夜的,在这里装鬼吓人!”一边说着,一边向摔倒的人靠近。
慕容枫吓得趴在地上,双手护着头,有些发抖。这是那些人欺负他时,他保护自己的动作。
楚霄走近了,看他吓得那样,有些鄙夷的用树枝戳了戳他。
稚嫩的童声道:“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就吓成这样!真是个怂包!”
这个声音慕容枫没听过,那些欺负他的人都是大孩子和太监。他偷偷的抬起头,瞄了楚霄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
楚霄有些不耐的说:“我说小怂包,你还趴着干吗?我又不会打你,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啊!”
慕容枫慢慢爬起来,用沾满灰尘的手把脸上的眼泪擦干。这一擦,水和灰混在一起,他手擦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手印,活像个花猫。
楚霄见他这模样,指着他的脸大笑,“你长的可真丑!”
慕容枫有些胆怯的站在原地,不知所动。心里很是着急,“我出来那么久了,母妃又该担心了。”
楚霄笑了会儿,发现慕容枫没搭理他,觉得无趣。凑他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脸,问:“你一个小孩儿大半夜的在这鬼哭狼嚎什么?你家大人呢?”
慕容枫抽泣,有些奶声奶气的说:“他们都追着我打我,我怕!我想回丽舒宫找我母妃,可是他们让人在回去的路上守着,我不敢回。”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母妃还在等我,她肯定着急坏了!”
楚霄嫌弃的掏出母亲给他的手帕,擦干净慕容枫脸上的泪和灰尘。一脸嫌弃的说:“说你是怂包还真说对了,他们打你,你不知道还手?一拳打不倒他就两拳,两拳打不倒,就打到他倒为止。
看你这么怂,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你做小弟了。走,你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看谁敢拦你。”
慕容枫吸溜了一下鼻子,愣愣的看着楚霄。
楚霄不耐烦道:“傻愣着干吗?走啊!我等会儿还要找我爹娘呢!”
“啊?哦!”慕容枫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叫老大!”楚霄伸手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慕容枫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五岁的他比同龄人还要矮上几分。楚霄从小跟着楚漠锻炼,个子很高,很容易就能伸手够着他。
“老…老大!”
楚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高兴的应了声:“哎~
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我的跟班可不能是个怂包,听到没?”一路上楚霄都在给慕容枫灌输不能怂的想法。慕容枫边带路边点头,心里却牢记他母妃跟他说的“不能动手,忍忍就好,不然父皇会生气的”
快到丽舒宫的时候,半路上跳出来几个大点的孩子,和几个小太监。慕容枫吓得躲在楚霄身后,微微发抖。
大皇子一众人见他那样,嘲讽的说:“呦!这不是我那爱哭的三皇弟吗?怎么?这是找救兵来了?”
然后他身边一个小太监用手指着楚霄有些嚣张的说:“我告诉你,识相的就赶快爬过来,给大皇子认个错,说不定大皇子高兴了,揍他不揍你。”
楚霄从小野惯了,奉行的是‘不服,打到你服为止,’还从没见人这样跟他说过话。
对着身后的慕容枫说:“就是他们欺负你?你在这看着,看老大是怎么帮你报仇的。”皇子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慕容枫刚想伸手拉他,楚霄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了那个嚣张的太监脸上。把他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的打。慕容复吓了一跳,气的指挥着旁边的人打楚霄,自己也动起手来。
慕容枫见楚霄挨了几脚,也不顾母妃的叮嘱了,冲过去加入混战。
最后就是,几个脸上带伤的小孩儿跪在皇上面前,上面的皇上一脸震怒的斥责他们。
楚霄他娘急的快哭了,楚漠让她稍安勿躁。
“我不会让儿子有事的!”
慕容复的母妃和慕容枫的母妃都刚敢来。尤蓝一眼就看到儿子脸上的那些抓痕,很是心疼。跪在皇上面前求到:“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还望皇上不要惩罚枫,罚臣妾吧!”
欧阳依萍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跪在皇上面前指着尤蓝说:“皇上,定是他教唆三皇子打复儿的。定是她觉得皇上两年前当时冤枉了她,她怀恨在心,指使三皇子报复复儿。”
尤蓝定定的看着高座上的皇帝,满是心痛。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要罚就罚臣妾吧!枫儿体弱,我这个做母亲的替他受罚!”
慕容枫哭着喊:“母妃!”
皇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很是烦躁。
突然,楚霄出声了,“为什么要罚他?我们走在路上是他带人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回去的。”指着慕容复说。
“霄儿!住口!”楚漠开口到。
然后站出来对皇上说:“犬子不懂规矩,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与他!”
皇上看了看楚霄,笑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这个儿子倒是跟你很像!”随后盯着欧阳依萍,目光深不可测。欧阳依萍吓得不敢再开口。
“复儿身为大皇子,不以身作则,反而去捉弄弟弟,罚抄写三字经一百遍。”
“父皇!”
慕容复刚想反驳,就被贵妃打断,“是臣妾失言!臣妾会好好监督复儿的。”
皇上看向尤蓝,眼里一抹沉痛划过,对她说:“楚霄这孩子定不会撒谎,这几年苦了你和枫儿了。
传朕旨意,封丽嫔为丽妃,入驻景阳宫。”
尤蓝没有表现出喜悦,只是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随后处罚了几个小太监,也没有怪罪楚霄他们几个。
也是从这天起,楚霄和慕容枫成为了朋友。慕容枫也慢慢变得不再软弱,两人隔三差五的就往军营跑。后来,楚霄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慕容枫心里知道为何事。就像从小楚霄在他身边一样,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