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城市，受到怪物影响变得躁动的心安宁下来，克伦特相信格里斯托岛上六座大型城市之一的德里考斯拥有足够的实力绞杀林地中出现的畸形怪物。
无视路过自己周围的人们用饱含笑意的目光看自己身上这件带些臭味的上衣，克伦特偏离城北主路转进一条堆满铁皮垃圾箱的小巷。
两侧高耸的房屋遮住照射进来的光源，最多仅够两个人并排走的巷子连阳光也只能苟延残喘缩在小道路口。
四处扫视一眼，几只灰毛老鼠从垃圾箱后面的角落里一闪而过。
“切，该死的老鼠。”
恐怕格里斯托岛上的帝国居民都不会对老鼠抱有好感，克伦特厌恶的收回目光径直走到右侧靠墙放置的倒数第二个大垃圾箱掀开轻薄的铁皮盖子翻身跨了进去。
大垃圾箱内部空无一物，克伦特进去之后还有一个不小的活动空间，收起手没有他的手臂撑起垃圾箱的盖子，铁皮垃圾箱顿时合拢内部漆黑一片。
克伦特只能凭记忆摸索垃圾箱底部。
大垃圾箱有一米八左右或许更长的长度，摸索寻找的他很快就摸到一个冷冰冰的铁环。
这个通往德里考斯城北黑市的暗门装有滑轮，扯住铁环轻而易举地平移拉开，暗道下方有点点淡淡的火烛光芒。
曾经跟随朋友从这下过一回，克伦特果断一跃跳下，他知道暗门和底部下水道之间的距离，用不着其它的辅助工具直接跳就行。
从高处落地，鞋子和地面碰撞震得他两腿发麻，抖抖腿缓解脚底板的麻木克伦特站直走了两步拉住一根垂落的铁链，随着铁链的拖动，他头顶上扯开的暗门缓缓关闭。
直到铁链拉不动为止，克伦特甩开粗链迈出两步身体一僵：“前还是后？”
当初来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似乎有点记不太清该往那边走了。
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德里考斯的下水道，前后两个方向分别存在着数条岔路。
虽然烦琐但这是一个大城市必备的设施：一个比城市表面路线还要复杂的排污泄洪渠道。
原地思考片刻，联想到自己头顶上的城市主路线，克伦特似乎记起了一点选择沿下水道两侧叠高专门供人行走的通道朝前走。
三四十步。
窄小的通道豁然开阔，左转进入主流道，两侧小径中间一条半人宽流速较快的排污渠表面飘浮着屎块时不时还会有肮脏的纸巾之类的物品被水流浩浩荡荡冲走。
克伦特努力回忆着路线不确定自语：“前行一段距离应该有个木桥。”
继续行走一分钟，出现的场景果然没令他失望。一块厚实的木板横在混杂排泄物的水流上面供人走到对面。
找到这块木板接下来的路就快了。
快速走到下水道右侧行道，克伦特用不着分散精力回忆路线注意还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标志。
跑到下一个转弯口右转在直走，右边的石墙上有个带把的铁门。
记起北边黑市详细地点的克伦特已经在思索接下来去哪换身新衣在去哪家店好好吃一顿美味的午饭。
到第二个路口转弯，一个头朝排污渠躺在半路的人拦在克伦特眼前。
这是个衣装破烂头发乱糟糟黏在一起的家伙，露出的手和指甲缝满是乌黑的污秽物，一双脚同样赤裸裸露在外面，一只鞋子不见踪影一只反盖在他的脚边。
“死了。”
走进男人的尸体，近距离克伦特才看到这个朝向沟渠的人头部探出高处排污渠一截的小路，垂落的脸庞浸泡在水中被混杂在湍急水流里的粪便拍打着。
克伦特顿时升起不妙的想法，立刻收起把人翻正的念头纵身跳过尸体小跑到近在咫尺的黑市大门。
克伦特看不见尸体的脸，可男人的尸体表面没有任何殴打的痕迹，衣服虽然破烂但是没有撕扯刀劈的缺口。
这人应该不是没有眼力见在黑市里惹出麻烦被弄死的傻瓜，倒像是......感染了鼠疫逃避城市守卫追捕的病人。
离开德里考斯之前克伦特就听闻不少重症病患既没有没有钱购买药剂又不愿接受城市守卫们强制性押送去城外隔离区最后躲进复杂的下水道痛苦的等待死神亲吻他们。
克伦特转动门把手，见铁门毫无反应只好用力拍打装在墙上的空心铁门发出一阵“锵锵锵”的敲门声。
两秒后由内部被人推开的铁门后边探出一张冷酷的大脸。
“卡鲁大叔？”
“咦？小克伦特？”
门内外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大眼对小眼同时间疑问出言。
“你怎么在这，卡鲁大叔？”
瞅着开门的壮硕男人用他那张凶神恶煞却硬要故意做出冷酷表情的大脸，克伦特笑了笑。
眼前这位身高差不多近两米的白肤壮汉和他熟得很，小时候这个看脸和身材就令人生畏的大叔老是带着年幼的自己跑到林地抓丛林蚺烤来吃。
现在想想自己小时候还真是无所畏惧呢，当年卡鲁大叔带着他两个人不找成年丛林蚺麻烦也不去抓结伴出游的小丛林蚺，一找一个准的找到成年丛林蚺的巢穴只揪刚破壳没多久只有一米左右没有半点力气的幼蛇。
得亏没有被那些幼蛇的父母发现，不然现在自己能不能活到二十岁都是个大问题。
“你不是跟着麦克雷叔叔做事吗，怎么来这北边的小黑市守门了？”
见到足以信任的熟人喜悦的克伦特没注意到卡鲁大叔有点僵硬的脸颊，等克伦特再次询问大汉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和克伦特一样喜悦道。
“你麦克雷大叔在里面跟别人谈事，我没事干来帮忙看会门。”
“话说回来，我们可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你这小鬼头都长这么高了。来着干嘛？”
“嘿嘿！当然是有货咯，不然还能干嘛。”敞开双臂紧紧和壮汉拥抱了几秒，从卡鲁大叔让开的空隙钻进黑市的克伦特嬉笑地回答。
“嗯？”
一听克伦特的话壮汉笑眯眯的表情转眼变成佯怒：“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越长大越蠢了呢？不去南边你麦克雷叔叔的大商场来这小地方卖东西！”
“这不是急着用吗。”克伦特憨憨地笑笑指了指自己身上这件既有汗水又带着臭泥的衣服。
卡鲁与克伦特一道走开，边上几个坐在小椅子上的人当中主动站起一个人搬动小凳子接替守门工作。
“你爸没给你钱吗？”
卡鲁踏出去的脚小幅度停顿了一下，眯着眼抓了抓后脑勺问到。
“这不是没带吗，刚从林地回来我可是找到了点好东西！”
面对感情极好的大叔，克伦特选择隐瞒真相，几天前的遭遇历历在目，他不希望把与自己熟知的人牵扯进他的事情中去。
卡鲁大叔、麦克雷大叔和还有几位叔叔都很厉害。德里考斯最大的黑市就是他们把控在他们手里，但是自己的复仇对象以及关于母亲的事故都关乎贵族。
在上层人物眼里他们这些在城市阴沟死角混的人就是群“下水道的老鼠”，哪怕麦克雷大叔能整合德里考斯的所有地下组织在贵族眼里照样摆脱不了这个名头。
些许借助几位叔叔的实力能让他快速找到马库斯那伙人甚至乘其不备刺杀那个伯爵的次子。
然后呢。
可能不用一周时间，所有参与知晓帮忙的人都会被愤怒的伯爵大人派遣军队斩杀个干净。就算有人侥幸脱身也没用，以一位伯爵的能力足以要求帝国发布全国通缉逃跑者的指令。
巨额的赏金会令其他人变得不能相信，谁也不知道与自己有数十年交情的友人会不会因为赏钱偷偷告密。
不知道克伦特脑袋里想些什么，卡鲁张开大长臂亲密地揽住克伦特：“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说不定你的麦克雷叔叔会用个更高的价格买下哦。”
贼嘻嘻一笑，贴近卡鲁大叔结实的胸肌伸手摸进上衣口袋拿起子弹盒露出能让卡鲁大叔看见的一个角。
“你漏个黑不溜丢的盒子干屁？”
“别急别急。”
打开黑盒盖子，只露出口袋一点的盒子里面传出金属子弹滚动撞击的声响，这是那盒克伦特取出过一枚救命子弹的子弹盒，有限的空间卡鲁只能看清一枚滚落撞到盒子边的子弹，即便如此卡鲁的大眼还是惊讶的一缩迅速捂住克伦特的手往口袋里按下。
“你从那弄来的！”
克伦特没有直接回答卡鲁的问题目光揶揄地笑话：“卡鲁大叔当当一个黑市头头难道忘了规矩？”
一向对克伦特温和的卡鲁一改常态严肃地正声道：“去你的。老子现在是以你叔的身份问你！”
克伦特见卡鲁如此严肃，不在开玩笑踮脚靠近卡鲁大叔耳朵。知道克伦特要干嘛，卡鲁弯下腿把头微斜附耳倾听。
“我偷来的，一共九颗。”
克伦特说完卡鲁用奇特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揽着克伦特肩膀的大手更用力了点一样低下头小声告诉克伦特。
“别在这拿出来，等回去卖给麦克雷，最近他很需要这玩意。”
说完卡鲁立直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喜悦的笑容，在周围其他的人眼里他们只会把这当做两人私下谈成了一笔交易。
大部分人都对小个子克伦特不看好，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可要是谈私下里的买卖那交易的可靠性...啧~
“走，我带你去找麦克雷。”
卡鲁很快调整好心态不动声色拽住克伦特的小手朝黑市深处走去，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可心里却在转瞬间闪烁过万千道不属于喜悦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