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沐和红杏匆忙赶回黄府,却已然是正午了,全府上下都在四处寻找大小姐。一个小厮正要出府,看见林沐沐和红杏穿着男装回来,赶忙跟林沐沐说“小姐,老爷没找到你,正在大发脾气呢。”
林沐沐心里一惊,这黑心老爹,大中午不去陪媳妇和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净往我这里跑什么。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懊恼愧疚的表情来,问道:“爹爹现在在哪里?”
“在小姐的院子里。”
林沐沐转身便走,小厮一把拦住,“小姐,您是不是换身衣服再去?小的们就打算出去找您,把换的衣服都给您准备好了,就在红杏屋里。”
林沐沐转头看了看红杏,红杏点点头,“小姐,这个是咱们院子里的四喜,可信。”说罢,几人便随着四喜一起匆匆离开。
沐林园里。
黄老爷坐在正厅里,看见林沐沐进来,训斥道“你这丫头,又出府去了?”
“爹爹,我上街买胭脂去了。”林沐沐将手中的胭脂递给了黄老爷。
黄老爷看了看胭脂,并未瞧出什么不同,正要发作,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老爷,赵姨娘掉湖里了。”
黄老爷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人捞上来没有?”
“小的不知,老爷快去看看吧。”
黄老爷把胭脂往桌上一放,几步就迈出了门,快步向湖边走去。
“小姐,我们去看看吗?”红杏问道。
“不去,我总觉得赵姨娘又些古怪,还是少沾惹为妙,不过你让人去看看。”林沐沐小心收好桌上的胭脂,“红杏,咱们是不是该开饭了?”
“小姐饿了?我这就让人去传大厨房。”红杏看了眼四喜,四喜立马心领神会地跑出门去。不过一会,丰盛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林沐沐刚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四喜就进来了。
“小姐,赵姨娘那里,虚惊一场。”
“怎么回事?”
“赵姨娘在湖边和吴姨娘遇上了。两人吵了起来,不知怎么赵姨娘突然就掉进湖里了。恰好旁边有几个侍卫经过,当时就把赵姨娘捞出来了。医者已经看过了,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林沐沐转身走进了室内,在书桌旁写写画画,一阵子几个奇怪的小刷子跃然纸上,林沐沐将纸递给四喜,“四喜,这有件事辛苦你去一趟。这是几个刷子,是用在脸上的,手持一端为木头,刷毛材质要柔软,有点像毛笔,但又不是毛笔。只让工匠按图做,只做一份,但是图不能留给他们。做好马上带回来,你可明白?”
四喜刚走,便有人通报黄夫人来了,林木木迎了上去:“母亲有事唤我去便是,怎么专程来一趟?”
李夫人笑道,“这府里刚安顿下来,老爷又遣了几个年长的出府去了别院,上阳那边也需要人回去看护宅子,又送走了一些。府中的下人还需再添置,便寻了牙婆,今天才送过来,你这院子里就红杏一个得力的可不行,你便再选上几个丫头吧。”便嘱咐牙婆将人带进来。
林沐沐看着下面站着的十来个小丫头,看起来模样都挺清秀的,便随手指着右边两个,“就他俩吧!”
李夫人对牙婆说:“就这两个,你跟着管家去办手续便是!”
扑通一声,最右侧站着的丫头跪下痛哭着磕头,“求夫人垂怜,求夫人收下我妹妹,莫要让我们姐妹骨肉分离。”
牙婆见状赶忙走到这丫头跟前“你这死丫头,犯什么浑,要谁便是要谁。你在这闹什么,你要敢黄了我的事,你试试我不拿你开刀。”
队伍中另一个小丫头也哭了起来,跟着跪下道:“求夫人收下我姐姐,不用管我。我爹爹欠了赌债,才将我姐妹二人卖到这婆子手里,我不求别的,只要姐姐能寻个好主家就行了,求求夫人了。”
林沐沐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说道“娘亲,要不把这姐妹俩都留下?”
黄夫人叹了口气说,“赵姨娘那儿缺个主事丫鬟,也该给她补上。那便都留下吧。”
牙婆一看,不但没有搅黄生意,反而又出了一个人,当然是高兴的很。连连夸赞母女二人仁义,便带着一行人跟着管家下去办理交接手续了。
黄夫人转头对林沐沐说:“听说你这几天饭量减了?可是哪里不适?”
林木木撇撇嘴:“娘,昨日孩儿上街,听到有人说沐儿胖的跟个小豚猪似的,沐儿要减肥。”
“谁敢这么说我们沐儿?”黄夫人问道。
“这个不重要,”林沐沐看着李夫人问:“娘亲,沐儿是不是真的胖了许多?”
“沐儿确实是比以前要略显丰腴一些。但是沐儿还小,身体还未长开,过几年变好了,沐儿无需担心。沐儿可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了。”
“以前?”
“沐儿生病前,总是吃一点点就喊着自己胖了,然后不吃饭来瘦身,还说自己要学人跳掌中舞。硬是把自己饿得面黄肌瘦的,老爷才下狠心让人换了所有食材,全部用最好的,又请了一流的厨子来家里掌勺。”黄夫人有些担心的看着林沐沐。
“娘亲莫担心。女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林沐沐想起刚醒过来不久在镜子看到的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只怕就是在这一顿顿节食里迷失了自己。
真是可惜。
没一会,三个丫头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院中向二人行礼:“奴婢青云、红桃、兰香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林沐沐打量过去,眼前三人年岁不大,眼神中都带着些怯意,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回小姐的话,我是妹妹红桃,这是我姐姐兰香。”一个小丫头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答道。
林沐沐看着眼前这个丫头,这两个丫头皮肤更细白一些,手上也没有干重活的茧,虽然看起来恭恭敬敬的,但眼睛却总往其他地方飘,看起来心思活络的很,也不知道前面那副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只怕两个丫头不简单,用起来还是慎重些好。
林沐沐开口道:“你们都是我黄府的人了,这黄府自会有人向你言明。只是在我这里,都是要先从四等丫鬟做起,每日洒扫庭厨、洗衣做饭,做的都是粗笨的活计,主子的屋子是绝对不许进的,你们几人谁愿意留下?”
两姐妹还在犹豫,只见最右侧的青云向前一步恭敬行礼,答道:“小姐,我愿意”。
林沐沐当即允了,便让黄夫人为二姐妹另外安排去处。
黄夫人笑了笑,让管家分别把二姐妹领去赵姨娘和吴姨娘处,又让身边的嬷嬷带青云下去教规矩,转头又问“沐儿这里何时多了这些规矩?”
“这两天刚定的”,林沐沐狡猾的笑了笑。
“好。沐儿这几日练琴可有所获?”
“沐儿觉得琴音能够平定心绪,只是沐儿还有几处不明白,想请教母亲。”林沐沐便与黄夫人又讨论了好一番后,黄夫人才离开,红杏将黄夫人送至园门口才回来。
林沐沐问红杏“娘亲刚跟你说什么?”
红杏说:“夫人让奴婢派人将那对姐妹盯着些。”
林沐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道这姐妹俩果然有些问题,母亲与自己都察觉到了。
“那便看看吧。”红杏允下,叫来几个小厮交代了一番。
林沐沐起来舒展了下身板,重新坐下弹起了昨日刚学会的那首曲子。
对于新技能,林沐沐总有一种钻研的狠劲,对着同一首曲谱,不停练习。
又弹了几遍,红杏端过一杯茶,林沐沐轻轻接过来,抿了几口,“杏儿,你觉得我有没有进步?”
“杏儿觉得小姐已经弹的极好了,不过比起昨日夫人弹的,好像感觉又不一样。”
林沐沐也有这种感觉,只是知道是哪里不同,便又问“你觉得有何不同。“
杏儿觉得,夫人弹的像是一个女子在说话,而小姐弹的却像是一个男子。
林沐沐想了想,猜到也许是自己弹的没有情感。便又带着情感试着弹了一遍,再问杏儿,还是一样。
林沐沐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杏儿说不明白的,这些得等到高司音来了直接问他。
黄老爷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大赞道,“昨日初学的谱子,今日便会弹奏了,我家沐儿果然是天赋异禀。”
“昨日母亲来教导过孩儿,孩儿才能进步神速。父亲,母亲也善琴技,为何不让母亲直接教授,反而要重金延请高司音?”
“傻沐儿,高司音是乐府首席啊,能请到他多么不容易。”
林沐沐看着眼前像邀功一般的老爹,心想,为了早点把我嫁到林府去,老爹可真是不计成本,不遗余力,只是光搬个高司音只怕也没什么用吧。
黄老爷还以为林沐沐被自己说服了,不禁开心道:“崔女使马上就到。沐儿可要好好学习,万万不要辜负为父的希望。”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突然,黄老爷身形一顿,转过身来说道,“沐儿的书画师傅快回京都了。以后,沐儿就不许再随意出府了。”
林沐沐吃了一惊,正想问个明白,却不料黄老爹走的飞快,很快便走出了园子,连影子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