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是建在一座山丘上的。喜儿和她的小伙伴们经常在一起,去山下的小河边顽石。
军士的孩子和附近村庄的孩子并不能玩在一起。
瘦小的喜儿出人意料地成了孩子王。凭着她那双大脚掌和灵活的身体。
她比所有的孩子跑得快,爬树爬得高,闷水时间最长,没有一个男孩子比她强。
她已经顺利地钻出了狗洞,身后跟着二牛、狗蛋、妞妞等五六个最亲密的伙伴。
其余的孩子很不幸,永远地留在了那个以前温馨现在地狱的院子里。
讽刺的是留下他们的是平时照顾他们的大人们。
当这些大人发现狗洞钻不出去,大门巨鹰不让走时,他们崩溃了。
其实喜儿招呼其他孩子一块钻狗洞,内心也有自私的一面。
她想的无非是,巨鹰发现了她们,在后面追杀,自己只需要跑得比其他孩子更快,那就有一线生机。
比自己单独上路,被巨鹰盯上,要好得多。
就像没有任何防御力的小鱼,总喜欢抱团集群,不是人多力量大,只是成为一个群体中游得最快、最聪明的那个,就可以不会被吃掉。
这时七八个小孩已经在院外的一处草丛中躲藏了起来,喜儿不让大家出声,她偷偷瞧着天空,那些大群的鸟早已经飞得远远的,事实上它们也没有在这里停留,院里的自相残杀和屠杀还在继续,因为屋顶上还有三只巨鹰。
“喜儿姐,怎么办?”平日里最信服喜儿的妞妞说话了,小姑娘粉粉嘟嘟,挺可爱的。
罗喜儿没有回答,看着那些鸟去的方向,明明是江陵城,为什么娘亲还要让自己逃往江陵城呢?想不通,也许娘亲来不及说,是不是还有更大的危险在后面?
十一岁的孩子不会想的那么多,那么全面,但是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再绝望的局面,干了再说,总比坐以待毙强。
喜儿对院子里,宁愿自相残杀,也不愿起来反抗的那些大人有了一些鄙夷,当然不包括她的娘亲。
娘亲,想到了这个,喜儿又有点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可是想到了那个男人可怕的眼神,她还是怂了。
跑,抓紧跑,娘亲会照顾好自己的,会等着她带人来救的。
跑,娘亲让她跑的,跑得越远越好,不要让那些巨鹰抓住。
跑,沿着河沿跑,那里有水,就有吃的,喜儿生吃过一些鱼虾,味道很鲜美。
跑,避开那些一览无遗的开阔地带,尽量在树木灌木丛中跑,哪怕刮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跑,半趴在地上的喜儿,绷紧了自己的小腿肌肉,她半个小时前刚吃完中午饭,香喷喷的米饭、红烧肉和煮鸡蛋,她跟着伍长叔叔占了不少光。
“跑。”她低沉着嗓子喊道,随即绷紧的小腿肌肉带给她全身很大的动力,她象弹簧一样弹了出去。
“啥?”其余小伙伴,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喜儿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也是本能地跟上。
喜儿的心揪紧了,她的汗毛倒竖,烽火台到山坡下面的小河有一大片的开阔地带,现在简直成了死亡地带。
她知道屋顶的三只死神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踪迹,接着她听见了翅膀扑棱起飞的声音,她跑得快极了,借助下坡的惯性,慢慢加速,身体却是不敢前倾,怕栽倒了。
耳边的风呼呼地响,嘴里的风呼呼地往喉咙里灌,喜儿的内心却是异常的冷静,她能隐约地感到后面只有一只老鹰跟来,剩下的两只还在屋顶上没动。
是不屑吗?很好,下面那只老鹰锁定了哪个目标呢?她已经拉开了和其他小伙伴的距离,前面小河边的灌木丛近在咫尺。
它锁定了谁当它的第一个目标?是跑得最慢的妞妞,还是看着长得最壮实的二牛。
就在喜儿沾沾自喜,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脑后的利风响起,后面的小伙伴发出了一声惊呼。
来不及多想,喜儿瞬间低头,来了个懒驴打滚,与巨鹰错身而过,这扁毛畜生的爪尖捎着了自己的肩膀,火辣辣地疼,估计要见红了。
可恶,喜儿明白了,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脱离了集体,把自己摆在了绝地,跑得快,排在了第一个,那是最显眼的靶子。
喜儿没有再犯浑,趁着扁毛畜生刹不住势头,扎在地里扑腾的时候,再次加速超越它。
她看到了那黄褐色的鹰眼,里面充满了残忍、暴虐、就是不带一丝温情。
如果是何平在这里,他可能要对那个落地的大老鹰,比划一个中指。再饱以老拳的。
她冲进了灌木丛,妞妞落在了后面。其他人都存活了。
离江陵城百余里路,这群少年开始奔跑吧,和死神赛跑。
巨鹰吃饱了,小孩子的肉到底是比大人的肉更加的细嫩。
这起码稍微抚平了刚才落在平地上的屈辱感,可恶,十拿九稳的事情,既然被一个人类的蝼蚁戏弄了。何况它也看见了另外两个同伙戏弄的眼神。
它现在在空中盘旋,尽量让自己隐藏起来,知道这些小孩不可能一直躲在灌木丛中。
虽然自己也可以在陆地上捕食这些脆弱的人类,可是速度上有点太捉急,收起自己的宽大翅膀,两只爪子蹦蹦跶跶地追,身子摇摇晃晃的。那场面实在是太有喜感。
灌木丛保护了这些孩子,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些孩子的速度。
有些孩子迟疑了,狗蛋觉得呆在这里也不错,可以等待救援,也许下面村庄的大人可以来救自己。
喜儿嗤之以鼻,她没说什么,以前和狗蛋就玩不到一起,她有点伤心妞妞。
喜儿很快出发了,二牛紧紧跟上。
她回头看了一下这个憨大个,脸上没笑,只是点点头。
紧了紧身上的包袱,那是娘亲给她的遗物。
阳光打在了小河上,波动不停的水面,波光粼粼。
“二牛,还记得下河逮鱼吗?”
“当然记得。”
“来吧,这回咱们当鱼,潜得要深一点。”
说完不理畏畏缩缩的几个孩子,纵身一跳进了河里。二牛跳的像块石头,直接砸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