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初,整个县城大致就已经清理出来,空的就空着,五坊却已经基本建成,六百户都可入住在其中。
吕燕因为是黄巾降卒出身,办事勤恳,很得李离心意,李离交代要买的,也都尽心尽力办着,从各方购得牛马骡驴,并各类粮蔬种子,及各类农具,却是大大缓解了永昌县此时的需求。
现在外面,有着耕牛,挽马帮忙,在十月初时,外面三千亩已经撂荒的农田也已经开垦完毕,虽然第一年产出不会很高,但是只要有产出就行。
“大人有令,每户分田十亩,第一年免征税粮,第二年征粮一半,若有能当兵者,每丁加分田十亩,征四成,免徭役!”街道上,有着士兵敲着锣高喊着,宣读着李离的命令。
有着以工代酬,给予发放军粮,这六百余户人气色好了许多,听到这话,使大群的人议论纷纷。
徭役始于先秦,负担十分繁重,按照本朝开国时的法度,百姓每年还须在本县服一个月的无偿劳役,从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劳动,可随着历年发展,现在徭役越来越重,甚至猛于重税,使百姓不堪承担。
因此李离此令一出,虽然有着疑虑,大部分人还是议论纷纷,因为李离一直都爱民护民,多有盛名,这些人议论间却都还是相信的多。
“大事已经定了,下面就是不断添砖加瓦了,按照朝廷法度,六千户之上为上县,三千户之上为中县,不及三千户者为下县,未满千户者,不称县,嘿,我虽是七品官职,一县假令,但这受灾的县现下也人口难满。”李离凝神想着。
要想达成大愿,首要却在于人,此时县内不过六百余户人,靠山村及村外流民迁来也不过百户,这人却是大大不足,因此就还要想办法收纳人口才是。
但是,在明年五月收割,可以直接给予百姓好处之前,想吸引流民只是妄想,虽说是现在百姓都受了天灾及兵祸,人心惶惶下只要有粮就可安民收人,但是自己这里还得留着粮食救济县有的六七百户人口,和养着麾下的士卒,这一时之间却是再难收人了。
李离想了想,自己这几日定下的章程,就是寻找文吏以及编练新军了。
寻找文吏,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将自己从内政上解脱出来是小事,关键是要建立政权班子,话说,此时的永昌县虽小,但一应编制都五脏具全,从县开始直到中央,实际上并无本质不同。
凡事立道为先,这制度和班子,就是政治的道!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未雨绸缪的话,以后就算达成心愿,也是处处受制于原本体制,说不好还不过一土木泥塑,因此李离就先要寻找文吏。
李离在县衙内看着堆积的公文,此时也有些头痛,凡人主任事,凡事亲力亲为却未见得是什么好事,自己却要想想找谁为文吏。
李离在屋内踱着步子,想着自己认识或者听到过的人,忽的却是想到一个人,立即就招人来,交代了一些事,就自己更了衣,转身离开县衙,到了门外,上了马,对随着的一伍亲随道:“去白家!”
顿了一顿,又问着:“带上了食盒了吧?”
“带了!”跟着的亲兵说着。
李离点了点头,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一包银子,没有说话。
果然,到了不远处,就是几间瓦房,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到了门口,就见了一个老妇人在操劳着,李离拱手作揖:“老夫人!”
老妇人却是一惊,说着:“你是哪里的小官人,到这里来?”
“我是白兄的同窗,同乃一年中的生员,因着战乱连连,几年却不曾走动,现下县内平安,特来拜见。”李离又深深一揖,行礼说着。
这时,门打开,白敬亭已经出来了,一脸苦涩之色,见得是李离,面上又露出初次见面时的心酸,就说着:“原来是李离啊,快进来吧!”
屋里,一应家什也很是简陋,李离环看四周,不过一张旧木桌,几条板凳而已,桌上黑黝黝的,摆了几个粗瓷杯盏,李离也不动声色,就直接在凳子上坐了。
看见了白敬亭,李离好像又回到了那日见他的样子,一应生计看来压的他还是很辛苦,因县内之人多有人熟悉,对白敬亭却是情况也大致了解。
白敬亭这时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实际上才二十五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活养活全家,七岁时在私塾学过,到了十岁,他的母亲说着:“儿啊!你父亲死后,家里只有出,没有进,有些东西也变卖了,实在供养不起你读书,你不如替村里放牛,得些钱来。”
白敬亭就是放牛,只是他平时放牛时,还是读书,将几本旧书念透了,集个几个月钱,又买些旧书,或者有空时听课。
如此一直有五六年,终于感动了村中私塾的讲师,收他为徒,只是家境却还没有多少好转。
凝神望去,见白敬亭,面容灰暗,却再也不复当时中的生员时候的意气风发了。
只是李离心中一沉吟,就站起来,又隆重拜下:“今日我来,是想请白兄出山作事!”
白敬亭一怔,扶他起来,沉吟了片刻,将眼四面望了一望,苦笑的说着:“秋冬将至,家中困苦,我都无衣给母亲与妻子,你来请我,我却很是感激。”
竟然连作什么都没有问。
李离又复坐正,挺起身子,看着气势斐然,说着:“白先生果是清贫,却也俞见风骨。”
这时就已经改变了称呼。
又正色说着:“我已经受了朝廷之命,受了从七品县内假令,在永昌县县内军屯,有六百户,缺少文吏,白先生初去,没有寸功,只能先委屈着担任令吏,实管这六百户内政,等内政理顺,我再提拔先生为有品级之官。”
接着,又将一个包打开,拿过一封银子来,说:“白先生既然应诺,我无以为敬,谨具俸仪五十两,你却权且收看,这华居,委实住不得,我给白先生三天时间,安照家人,三日后就随我上任。”
白敬亭不由吃了一惊,原本他答应,实是家里快走投无路,什么活都干了,这时却不想却是招为他吏,委于重任,更增之重金。
想起以前委屈了家人,甚至冬无寒衣,食无裹腹,一时间,眼睛一热,眼前就迷糊了。
李离一挥手,二个亲兵取了食盒,这是精米制的饭、做熟的白肉、还有一条红烧鱼,这时都还热着,还有一壶酒。
李离亲倒二杯,举杯:“让我敬白先生一杯。”
白敬亭也不推迟,举杯高饮,酒水自唇边流下,一口饮尽,就拜了下来:“臣白敬亭,拜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