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现在他眼前的这张脸,他很眼熟,最后一次相见还只是在一个多月前。
是方博,是那个出卖了他护送图纸小队的叛徒,是那队伍里最小的老弟,是那个总被调侃为什么不姓陈的年轻战士。
但他前不久却出卖国家,出卖了战友。
看着中弹垂死的方博,邹恒心里刹那翻起诸多复杂情绪。
方博也艰难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他原本逐渐暗淡的眸子中,猛然绽出光彩。
“队长……”
听闻到这声不应不存在于这世界的呼唤,邹恒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下意识喊出那声队长后,方博的神色又立刻暗淡下去,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
站起身,邹恒先向石屋方向张望了一下,见没人再追出来,这才将方博拖入路旁的房屋。
将他安置好后,他又出门将那些沾着方博血迹的土给清理了一下。
还是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门外还有三具雇佣兵的尸体,即便有人追过来,大概率也不会想到他们就躲在一旁的房屋内。
不过被他们发现又如何,已经有四人死在邹恒手上了,加上方博就是五人,他们那边也没剩下几人了,邹恒还是有信心将他们干掉。
见到外出清理血迹的邹恒走回屋内,方博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的,队长,他们不会再有人追过来。”
邹恒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下让他接着说。
“昨晚有三个土著前来袭击,有两名雇佣兵被打成重伤,而且今天上午胥恩外出后消失,所以他们决定转移位置,找个新的村子。”
“咳咳”,可能是一下说的有些多了,他忍不住咳了两声。
“我知道他们的性情,一旦找到新的村庄,肯定又是一次屠村,而且有了此次的经验,他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幸存者。”
“那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吗?”邹恒问道。
“被巨浪带到这个世界后,为了生存我只能跟他们呆在一起,可他们简直就是野兽,杀戮嗜血已经深深刻在他们骨子里了。”
“这次我本想脱离他们,找个地方安心生活,可他们不敢放我走,而且怀疑上午消失的胥恩是我杀死的。”
“于是,我只能反抗,除开失踪的胥恩,他们一共只剩下八个人,我偷袭杀了一个,你又杀了三个,还有俩伤员,所以他们肯定不敢再追出来,这会估计在收拾东西要跑路了。”
听他诉说时邹恒也没闲着,已经将他的防弹衣脱下,方博只中了一枪,但这一枪穿过了他的防弹衣,打在他脾脏处,应该已经击破了脾脏。
没办法距离太近了,即便他的防弹衣等级很高,在没有插板的情况下还是无法挡住步枪子弹。
邹恒深深叹了口气,方博的伤不同于威风遥那种皮外伤,即便现在能送入医院,活下来的几率也不过半,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脾脏破裂失血太多了,他流出体外的血都那么多了,更别说内出血的量。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邹恒尽量将自己与其放温和。
但这句话却好似扎入方博的心脏,方博瞬间眼泪横流。
“队……队长,我真的不想的,呜呜……,我真的……真的不想啊”
眼泪混合着鼻涕在他脸上横流。
“可是……小蕊,小蕊别他们绑架了啊,他们……一开始只是让我……让我下药迷晕你们,可……可我与他们汇合后才知道他们来了那么多……人。”
失血让他嘴唇发白,话语也断断续续着。
邹恒抿着嘴,方博现在的话是真是假已经没关系了,五人小队,即将就剩下他一个,在生死面前没有再重要的事了,想来方博也知道没拿回图纸的雇佣兵们怎样对待被绑架的小蕊。
方博眼睛已经有些涣散,但他还是死死盯着邹恒的面庞。
突然他眼中又绽放出精光。
“队长!你一定要杀光他们,为老夏,磊哥,潘壮,还有小蕊报仇啊!”
这声怒吼,是一个即将消散的灵魂用尽力气的最终咆哮。
方博没有闭眼,一般来说只有突然死去的人才会睁眼死去,但他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死死睁着眼睛,他想看到什么,邹恒知道。
没有给他阖眼,邹恒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走出了这间已经很破败的小屋。
昨天才下完雨的小路还是有地方很泥泞,却怎么可能阻挡住死神的脚步。
他邹恒此时就是死神,是那幸存几名雇佣兵的死神。
石屋处四名佣兵已经在准备撤离了。
“佛里斯,我认为你还是去那边看看情况最好,鲍利三人去的时间太久了。”
“你要去就自己去,我才不干呢,天知道那个黄皮小子是不是联合了这里的土著坑杀我们呢。”
说话那人闻言也不再说话,他昨天被威逸飞的一道剑芒斩中身负重伤,即便有着防弹衣,他肋骨还断了好几根,甚至险些被肋骨刺伤脏器。
“快走吧,我知道你俩受伤了,但再不离开这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一大帮拿着法杖的土著轰碎我们。”
名叫佛里斯的家伙对两名同伴道。
说完他背起一个大包,就要向外走去,另一人则搀扶着那两名受伤的雇佣兵。
佛里斯也想丢下这两累赘自己开溜,可这世界太可怕了,多个同伴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然而当他走出木门,不待他张望一番,便有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自夜色中浮出,一柄暗淡却无比锋锐的弯刀好似死神的镰刀划过他脖颈。
邹恒一脚将下意识捂住脖子的佛里斯踢飞,就站在大门处,看向院子中的三人。
雇佣兵们寒毛倒竖,邹恒手持弯刀的样子着实有些恐怖。
最后没有受伤的那人当即将同伴抛下,迅速拔出自己的手枪。
只是邹恒离他们太近了,他只是眼前一花,邹恒便来到他们身边。
弯刀自下而上一挥而过,一条胳膊便被削飞,几乎在同时,他又一脚踢在其胸口。
那雇佣兵身体飞出数米撞在矮墙上,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他到底只是个身体素质较高的普通人,那里能受的住邹恒开启庚金附力的含怒一击。
地上俩伤员本就重伤,眼见这种局面更是骇然。
当那条被削飞的手臂落在他们身前时更是击溃了他们绷紧的神经。
他们口中不断大喊着,两条腿蹬着地面想往后挪,居然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意志。
见两人如同蛆虫般奋力扭动着身体。
邹恒走到一人身边,一脚踏在其胸腹处,险些将那人踩断。
这人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声息,这一幕无疑又在最后那名佣兵几近奔溃的神经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无视了他的挣扎喊叫,邹恒用英语道:“你们是哪个组织派人进入古华的?”
听到邹恒的问话那人愣住了,也停止了扭动身子。
但随后他却又开始大叫起来,他说的是英语邹恒听得懂,那尽是一些咒骂古华国和他的话语。
邹恒脸色变寒,手中弯刀一挥,那人的上半个脑袋便从他的口腔处被割下来,一条舌头软软的耷拉在空前中。
嗅着弥漫着空前中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嗜杀,死在他手中的人都有足够他杀死对方的理由。
进入石屋查看了一番有用的东西他没找到,可在石屋中发现了四具女人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她们是不久前被杀的,血还都在流动,皆是被一刀割断颈动脉而死,石屋的墙壁被喷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好似在描绘一张名为人间地狱的画卷。
就算没有仔细观察邹恒也看得出她们很惨,不是说死的很惨,因为她们生前应该就挺惨的了。
看那尸体上的一道道伤痕,还有一些被人为剜割的地方,邹恒觉得死亡对她们不失为一种解脱。
并没有动她们们的尸体,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们尸体上那一层的精斑,想来官府也会再派人来收拾的。
石屋内除了这几具尸体就没什么别的物品了,有价值的东西都被那三几个雇佣兵带在了身上。
这倒是免得他还有在四处寻找了,将雇佣兵们身上的东西尽数收入储物指环中。
特别是死在在石屋门口那雇佣兵背的大包,他打开看一眼,里面全是拆分好枪械。
等到了方便地方再细细归置这些战利品。
回到方博所在的小屋,临近门时他看了看那三个被他杀的雇佣兵,此时他们正静静的趴伏在村间的泥路上,他们身上的装备也已经被邹恒扒下。
进入木屋,他对那具死死瞪着眼睛的尸体道:“这里的人我已经杀光了,但你们的仇还没完,如果我能回去,肯定会将那些雇佣兵以及他们身后的势力尽数剿灭。”
说完这些他将方博那已经瞳孔放大的眼睛阖上。
这一夜他没有入睡,就那么坐在方博尸体旁打坐修行了一晚上。
杀光了来到这世界的雇佣兵也算解决了一个小小的后顾之忧,他想如果方博不在这里的话他此时肯定心情舒畅的多。
第二天黎明时分,他抱着方博的尸体来开了这个死寂的村子。
回头望向这个破败的村子,有朝阳散布其中,给整个村子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不似夕阳那般厚重却异常的清新干净。
然而院墙下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是这些地方最易生出污秽。
方博身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块怀表,貌似还是他祖传的,以前他从不肯给战友们看。
现在邹恒看到了,和电视剧里的差不多,怀表里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应该就是小蕊。
样貌不做评价,但她的笑容却如晨曦般清新干净。
挖了好坑,邹恒将方博葬下,陪葬的除了那块怀表,还有他的佩刀。
左手握着怀表,右手握着佩刀,这就是这个男人的一生。
没有留什么墓堆,反倒是在上面踩了数脚,将土踩实,虽不能保证不会被嗅觉灵敏的魔兽刨出来但也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