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驰是在后门见到林初的,他没能知道是云枔送她回来。
他把放在门口的林初带进府内,亲眼看着林初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驰看见骂了一句,“真是个怪物。”
林驰死都忘不了那天,林初一身的伤痕,再走进将军府后就立即痊愈的画面。
她不是人,她是怪物。父亲带回来的不是妹妹,是妖怪。
若不是他答应了父亲拼死也要保护林初,他定不会替她保守这个秘密,甚至他要点上烧死林初的第一把火。
当年的紧急之战,林驰混迹官场这么些年多少也听见了点风声。林初多是那个时候拿回来的怪物。若是她当真属于另一方,那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接全城百姓的恨意。
父亲为什么要他保护林初,尚未可知。他只是猜想林初多半是当年带来的质子。这些年来,陛下不停要求征兵,加强训练,当年之事未必就已经结束了。
可林初实在太像个人了。她的喜怒哀乐与常人并无二般。林驰也不是不曾心软过,只是这满院的奇花异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林初的不一般。
林初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将军府,林落坐在她的床头。
她似是特意支开了人,“你醒了,你怎么敢一个人就跑出去了?”
“那手莲的事如何了?”
林落听见这话,知道林初这回出去也是落了一场空。“你先别管这些事,安心歇着。大哥那边我去替你应付先。”
林初此次空手回来,惭愧不已。“我这次出去已经是不应该了,又偏偏什么都没带回来。姐姐你也不必替我扛着,我自去大哥那里领罚就是。”
林落无奈地垂眼,也不知这林初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么些年,林驰利用林初开百花宴,培育无数奇花异草,供各处达官贵人消遣。便是要把林初锁在院子里,林初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林初身上的本事只是奇巧了些,四处的人就都把她当妖怪看。
林落走后,林初唤赤瑛进来,来人却是绿绦。
林初知道贴身的人该是第一个知道她不见的,但又见绿绦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赤瑛哪里去了?”
“昨傍晚就不见人了,也不知跑哪里去混去了。”
林初猜到赤瑛多半是去寻她了,“人不见了就去找才是。赤瑛何时有不当差去混的时候,事情都不知道个清楚,就这样掰扯人是非,怕是不妥当。”
绿绦鲜少被林初教训,一张脸羞红退了出去。
林初忽然又想起自己在树下捡回来个孩子,起身问了府里新捡回来的娃娃,前去查看。
那娃娃被安在偏房,睡得正香。
“这小孩是少爷捡回来的,说是我们院里正好添点生气,就留在我们这儿了。”
林初忍俊不禁,看这小娃娃粉雕玉琢,好不可爱。
“哥哥都说了,那便留在我们这。”
林初忍不住伸出手,去碰那娃娃粉团一样的拳头。林初刚一碰。那娃娃就握紧了林初的指头,忽地睁开了眼,看向林初。
那娃娃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你是谁?”
林初被他突然醒来吓了一跳,“我是林初,你又是谁?”
那娃娃摇了摇头,“不知道。”
忽然又坐起来,扑到林初的怀里。“我饿了。”
林初叫人拿了吃食,谁知这小娃娃就一直抓着林初不肯放手了。
“你给我个名字吧。”那娃娃在林初好说歹说下,终于松口。“你给我个名字,我就放开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初突然想到那个人告诉她名字是一切的开始,不要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
“花瑶。”林初读书不精,没本事引经据典。只是这两个字突然就蹦了出来。听起来像是个女娃的名字。
那娃娃咧嘴一笑,放开了林初。
林初知道这娃娃来的诡异,可又实在不忍心丢下这么个小孩。但愿这些事情都能只冲她一个人来,不要再牵扯进来其他。
赤瑛知道林初去了界山,界山附近有个山庄,是京城有名的几个才子开诗会的地方。附近又有个村子,那个村子得了山庄的照顾,灾情倒不像别的地方那样严重。
赤瑛到界山脚下,忽然被人叫住。
“你是将军府的人?”叫住她的人是萧铭。
萧铭几乎每年的百花宴都会参加,赤瑛对他也有些印象。“奴婢见过萧公子。”
“你到界山来做什么?可是你主子叫你来的?”
“可不是吗,今儿小姐想吃酥酪。这个点了,也就只有山庄附近还有牛乳卖了。这市场繁华倒像是没有受过灾的样子,这不都是受了几位公子恩惠。”
“姑娘过誉了,只不过不忍百姓受苦罢了,这市场还远比不上繁华。辛苦姑娘这时节还要出来寻牛乳。”
二人客套几句,就匆匆告辞。
赤瑛走后不久,萧铭问了旁边一句。“怎么我记得,山庄的牛乳还不够自己用的?怕不是将军府知道了些什么?”
赤瑛找了林初一天都没有找到,打算回府问消息才知道林初已经回到府中。
“小姐。”赤瑛看见林初又气又恼,又不能拿林初怎么样,只能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姐怎么就这样不珍重自己,一个人跑到界山上去。”
林初很惊讶赤瑛是怎么知道的,“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
“你从前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这回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就跑到界山上去了?”
“这事实在太荒唐,我说了你也未必就肯信了。”
赤瑛瞪圆了眼睛,“你总得先说才是。”
林初没有办法只能照实说了,只是没有提自己遇险的事。
赤瑛知道林初天生就有异于常人的本事,林初既然肯说,她气就已然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