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爱而不得
秋松落有点不喜欢长白山的风气了,这些日子仙尊们修为折损,帝泽陨世,全神界的人都知道了,明里暗里来探虚实。
没了帝尊和仙尊们的长白山,一夜之间,大家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天君也时不时的施加压力,作为长白山的大弟子,都是他一个人撑着,如今,宫翊,薏苡,曲流觞,凤仙月都在养伤,雪诗画也窝在南冥,魔界向来是强者为尊,雪诗画折损大半实力,魔界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现在,南冥那边没传出什么大乱的消息,长白山这里倒是状况百出,每天都要死好几百头灵兽,实在是不正常。
秋松落眉眼沉着,冷声吩咐:“把长白山剩下的几头灵兽派弟子护起来,守株待兔!”
既然那凶兽胃口这么大,必定还会出来作恶,就一定有逮住的机会。
众弟子得令便去了!
日夜轮班的守在灵兽周围。
这日,琉璃给曲流觞熬煮最后一碗汤药,给曲流觞端去时,发现他不见了!
轻车熟路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琉璃端着药就去了听雨楼,听雨楼里曲流觞坐在凤仙月的床边,握着凤仙月的手给她渡修为。
琉璃走过去,将手中的药重重放在床柜前,冷声说:“师父,那是浮生哥哥的修为!”
曲流觞垂着眸,轻轻放开了凤仙月的手,将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几下,本来渐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对不起,不会了!”
又端起琉璃放在床柜前的药碗,舀一勺轻轻吹一下,送到凤仙月的唇边,要喂她喝。
琉璃看着曲流觞魂不守舍的模样,压抑着怒气提醒:“师父,那是你的药!”
曲流觞喂药的手一顿,这才将手收回来,将勺子放到碗中,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朝琉璃温柔地浅浅一笑:“为师很好,不必担心!”
琉璃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把抓住曲流觞的手,看他的手腕上,血色的咒印不再那么深,比起之前好了太多,才让自己的心没悬得那么高,又抬眸想跟曲流觞说几句话,发现曲流觞的眼神一直看着凤仙月,眼里都装不下其他。
就在那一瞬间,崩溃就在那一瞬间!
琉璃再也压抑不住,跑出了听雨楼,一边跑,眼角的泪一边飞扬,无声的心伤,一身轻功纵横在长白群山中。
释浮生回南冥了,琉璃也没个说话的人,只觉得自己现在孤独异常。
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折磨着她,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她的爱慕深深压在心底,是不_伦之恋,以前凤仙月不在的时候,本就没有资格去争什么,现在更没机会去争什么!
她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从这座山跑到那座山,一山又一山,跑得头发散乱,跑得全身都是汗,一直跑到南山赭桥,与天晓狭路相逢了!
从赭桥进去,就是繁星长廊!
见到天晓的那一瞬,发现她站在桥上看自己手中的绿色长棍!
琉璃知道那根长棍,是秋松落打造出来的神兵,秋松落一直觉得天晓太过锋芒毕露,送给天晓的拜师见面礼就是一根无刃的棍子。
如今看天晓那心伤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个什么!
本来琉璃想装作没看见绕道走,因为她今天不想跟这个傲娇公主较劲儿!
可天晓却是收了棍子,朝琉璃呵道:“站住!”
琉璃当没听见,不理人,继续走。
天晓一下子纵身跃到了琉璃面前,讽笑道:“怎么,你跑什么,你害怕见我吗?”
琉璃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天晓老是跟自己过不去:“你非要这样认为谁也阻止不了,毕竟脑子长你自己身上,只是不大好使罢了!”
“你……”天晓稳住自己的情绪,“你分明是心虚!”
琉璃本就心烦,如今听到天晓挑衅,当真是所有怒气都要抛向她了:“真是可笑,我又不像你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我有什么心虚的!”
天晓咬着牙,虎似的盯着琉璃:“那日你我箜篌长笛对奏,别人没听出,我这置身其中的还听不出?你分明是肖想了你不该肖想的!”
琉璃听到此,心里一乱一跳,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嗤笑道:“我的大公主,你不要以为自己大逆不道爱上自己的师父,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有乱_伦之恋,爱而不得!”
“是!”天晓痛苦着大声承认,“我是喜欢太子表哥,可你呢,我刚刚根本就没说也没提你肖想自己的师父,你在急着辩护什么?”
琉璃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重石捶心一般,她眉眼有些闪躲,侧着脸垂着眸,继续冷声怒斥:“也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师父对我不过是再纯真不过的师徒之情!”
天晓一步一步逼问:“你师父对你是没什么想法,那你对曲仙尊呢,你敢说没有一点妄想吗?”
就像秋松落对待她一样,一样只有师徒情,可能也没有情,有的不过是责任。
琉璃抬眸看着天晓,从来没有过的狠厉眼神:“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与师父是个什么感情,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关系,你有这点功夫关心我,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得大师兄青睐,我的小师侄,我劝你务点正业!”
天晓一听琉璃拿辈分压她,本来想发火,可再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你是在转移话题吗?你到底是心虚了,你说曲仙尊要是知道你喜欢他,他会怎么样?他还会留你吗?”
琉璃真是忍无可忍:“我可什么都没说,全是你自己臆想,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大师兄知道你对他的情谊,他会待你如何吧!”
话一完,天晓却笑了,笑得痴狂:“还需要特地告诉他吗?他早就知道了,我就是喜欢太子表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是他却收我做徒弟,不给我一点机会!”
琉璃:“那你大可以拒绝,不做他的徒弟,既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接受!”
琉璃问到这里,天晓顿时泪流满面,泪水啪嗒啪嗒滴到赭桥上。
其实这不难理解,接受是因为秋松落对她很抗拒,活到这么大,与秋松落说的话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可做了徒弟不一样,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地看过秋松落,还对她那么温柔!
天晓:“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若你当时不横插一脚,我一定是最优秀的魁首,我就能拜得名师与太子表哥平起平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矮任何人一辈,近在眼前的人却爱而不得!”
琉璃看她哭得可怜,再对比自己,虽然处境相像,但琉璃比她看得通透:“你醒醒吧!不管有没有我,大师兄对你都是一样的,你就算与大师兄平起平坐,也只是会像以前一样,一辈子说不上几句话,既然拜了大师兄为师,享受了他的温柔,你就要接受得不到他的现实!”
这一点,琉璃是不同的,她是生来就是曲流觞的徒弟,没得选择,若可以选择,她一定要拒绝做他的徒弟,怎么着也得争一争,不管结果如何!
说完,琉璃已经不想再面对天晓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有没有什么纰漏,有没有露出破绽,如果有,还可以补救一下。
想了一下没有,便不再理会天晓,招来仙鹤要离开这里,天晓还想再怼琉璃几句,可是一转身,发现秋松落竟站在赭桥尽头,赭桥前后环山,刚刚的话,怕是全部都听到了。
秋松落一个闪身瞬息而至,天晓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师……师父!”
“叫什么?”秋松落神情很冷,“既然不想叫,那以后就都别叫了!”
“不……不要!”天晓很清楚,若连徒弟的身份都没有了,那才叫最后的温情一点不剩了,“师父,不要,弟子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乱说……乱乱想了,你不要赶我走!”
秋松落:“有些事情勉强不得,你既然如此不愿,强留也是害人害己!”
天晓害怕极了:“师父,不要,你不要逐我出师门,我是你弟子,我是你永远的徒弟,你不要不理我!”
秋松落退了两步,与天晓拉开距离,天晓膝行几步就要靠近他,而秋松落却在自己身前筑起一道金色的屏障,天晓怎么都靠近不了。
秋松落:“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徒弟,何去何从,各不相干,滚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不带丝毫留恋!
而天晓,却是傻在了赭桥上,无边落寞!
深夜!!!
秋松落还在书房,料理着长白山的一切事宜,宫翊最近养伤,人有些恍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了,看至子时的时候,北辰匆忙跑过来,嚷道:“大师兄,不好了!”
秋松落深知不好,赶紧放下手中书跟北辰去了!
今日早晨才让弟子们守株待兔,晚上就出事了,秋松落考虑到凶兽可能很凶猛,一头灵兽派了七八个弟子守着,可是在睡女峰附近,灵兽和弟子无一生还,死相极惨。
七张脸的表情都是惊讶的!
秋松落沉着眉,问发现尸体的弟子:“怎么回事?”
“也是听到惊叫声过来的,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北辰蹲下身来,仔细看这些尸首:“凶兽肯定不大,因为牙印这么小,跟人的嘴差不多!”
秋松落也补充道:“奇怪,他们死前的神情并不恐惧,而是异常惊讶!”
这一般人见到危险的东西,第一反应肯定是恐惧,可他们却很惊讶。
秋松落断定道:“他们认识凶兽!”
北辰猜测道:“难道凶兽是个人?”
秋松落:“是个人,见到这个人很惊讶,根本来不及恐惧就丧命了!”
秋松落一眼看过去,走到唯一一具比较完好的尸体前,这个弟子只是被扯了一条腿,内脏流了一身,而且脸色是恐惧的,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弟子有剑伤,被一剑将喉咙刺了个对穿。
秋松落很疑惑,既然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补一剑?
除非当时这个弟子并没死,补一剑是为了灭口。
秋松落冷声道:“严查长白山的所有弟子,今晚都去了哪儿,干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一问清楚。”
在深山里,在秋松落看不见的大石背后,琉璃背对着大石,倚在大石上,一点呼吸都不敢露出来,脸色苍白,非常害怕,她手中提着长剑,长剑的剑尖上还在滴着血,她紧张得满头是汗,手更是在颤抖。
她紧咬着自己的双唇,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待众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才丢了长剑悄无声息的离开。
长剑是那弟子的,琉璃不能带在身上。
于是,大半夜的,数千弟子被纷纷叫来,聚集在云宫的广场!
整个云宫,灯火通明!
琉璃不敢去,她跑到了听雨楼下,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却是不敢进,她这模样,敏锐的曲流觞一定会察觉。
就跑回了雪初霁,一头扎进了雪初霁的莲池里,用池里的水疯狂的洗自己的手,满脸的慌乱,不知所措!
今日,琉璃也是听到惨叫声才一路寻去,她也听说了,最近长白山的灵兽接二连三的就要死干净了,也想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刚到就看到了一片狼藉,遍地都是碎尸。
但还有一个喘气的,琉璃跑过去探他的脉息,伤得极重,根本活不下去,不过是还有几口气罢了。
但那弟子看到琉璃,很惊喜的,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吐字也不清晰。
但还是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凤仙月,曲流觞,土灵仙尊,魔神。
后面的一些内容,越说琉璃越心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看就要有人发现这里,很快就会来人,那弟子还以为自己传递了重要信息可以休息一会儿,谁知琉璃抄起那弟子的剑,一剑穿喉,他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琉璃提着剑在大石背后藏起来,藏好的那一刻就有人来了。
到现在为止,琉璃都不敢相信,她下手竟然毫不犹豫,那样狠决,狠决到自己都害怕。
她颤抖着身体把自己的头埋在莲池里,一点也不想起来!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自己下手的那一刹那,她杀人了,为了曲流觞她杀人了,偏偏事后没有愧疚与后悔,还该死的觉得还好杀了,琉璃自己都害怕,她什么时候这样心狠了!
心里焦躁难耐,就这样一直在莲池里呆着,想找个黑暗的缝隙将自己藏起来,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出来见人!
就这样一直在莲池里泡到天明,泡到曲流觞回来,路过莲池的时候,琉璃察觉到了,一咕噜从莲池冒头,正好看见曲流觞脚步都是虚的,一身的汗,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红润点的脸色又白回了解放前。
曲流觞走着也很累,全身血脉喷张,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上。
“师父!”琉璃哗啦一声从莲池里跳上岸,将曲流觞抱在怀里,可他已经不省人事昏了过去,一探脉象,意料之中的,全身的修为又没有了!
掀开曲流觞的袖子一看,手腕上的往生咒印又变得血红,脖颈处的经脉沸腾得好似要炸裂一般。
根本来不及细想,琉璃把曲流觞抱到房中,放在床上,合掌过去,就把自己的修为慢慢渡过去,渡的时候,琉璃才知道,这渡修为不似看到的那样简单。
神仙的本体本能的对外来的修为排斥,琉璃差点渡岔了气,一口气没顺过来,嘴角溢出了一点血渍,她的修为本就不高,一千年的抵不上别人五百年的,只能一口气两万年都给曲流觞渡了过去。
等自己所有修为一点不剩的时候,琉璃才收了手,又掀开曲流觞的袖子一看,往生咒印淡了不少,然后,琉璃又很无奈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守在曲流觞的床边,暗自垂怜!
天将晚的时候,琉璃去了药房,照以前的方子给曲流觞熬药,熬好端去曲流觞房间的时候,他正好醒过来。
琉璃收拾自己的心情,走过去,尽量表现得轻松些:“师父,你醒了!”
曲流觞撑着床坐起来,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好转,又一把握住琉璃的手腕,一瞬间就把琉璃探得明明白白。
曲流觞:“琉璃?”
琉璃把药放在床柜上,不在意的说:“没事的师父,修为对我来说根本没用,只要你好,就一切都好!”
曲流觞握紧了琉璃的手,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琉璃,为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琉璃趴在曲流觞怀里,闻此言,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我也会……保护好师父的!”
曲流觞听到这话,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他像是对琉璃承诺,也像是对自己承诺:“师父答应你,师父一定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