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了一年的光景,可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我们的约定,可能这一天来的迟了点,但是它终究还是来了。入学的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未眠,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我在县城最好的高中等你,这句话这些年来我不知道在脑海里把它重复了多少遍。我想象着她的模样,想象着明天见到她以后的场景,她还会爱我吗?万一她有了新的男朋友怎么办?万一她不肯见我怎么办?万一……。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焦虑,担忧,自卑,困惑,忧伤,一时间心里面是五味杂陈,翻来覆去就再也睡不着了,就这样自我折磨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实在是睡不着,就早早的起了床。大姐做好了饭,我简单的吃了点,就拖着疲惫的身子拉着大姐给我买的大皮箱独自一人去村头的路口等车。
从我们村口到县城,坐公交车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仅仅一个小时,可是由于经济条件有限,镇里面也只是配了三辆公交,所以赶上了开学季,公交车总会跑不过来,就这样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上了公交,就这么颠簸着像坐过山车一样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县城。
走进这所重点中学的那一刹,我的心像悬着的利剑一样再也无法平静。我四处找寻着她的身影,每一个看起来和她很像的女孩我都会跑过去跟人家打招呼,可每一次总会失望而归。
把东西放进了宿舍,甚至来不及收拾一下,我便又从宿舍跑了出来。她今年读高二,这所重点中学一共有三十二个班,其中高二占了十个。我不知道她在哪一个班里,但我却有着极强的耐心去找她。“请问你们班有一个叫齐妍的学生吗?”这句话在我重复到第三次的时候,一句“有”让我兴奋不已。可那个女孩出来之后,我却发现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就这样从第一个班一直找到第十个班,中间也确实出来好几个叫齐妍的人,但都不是她。她在哪里?我一时间崩溃欲绝,一个人瘫坐在亭子里的葡萄架下,默默的开始流泪。
就在我不知所措一个人暗自伤悲时,突然间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抬头,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个戴着灰丝边眼镜的男生正直愣愣的看着我。
“你是齐妍的男朋友?”他问。
听他这么一问,我立刻站了起来,心里面一阵狂喜,难道他们认识?我冲他疯狂的点头。
“那就太好了,我等你足足等了一年,你可算来了。”他说。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你们认识对不对?她在哪个班?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找到她?”我问。
他看了看我,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就听他说“她现在不在这儿了,高一的时候我们是同桌,她跟我说你们有一个约定,我记得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她不停的在找你,她看起来很伤心,她还说她会等你,还要我不要跟外人说。”
“那她现在在哪儿?”我急急忙忙的问道。
“她被火烧伤了,具体怎么烧伤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我们班的同学说还挺严重的,烧伤以后她就没有再来过学校,我去看过她,可是她没有见我。”他说。
我真的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除了自责以外,心里面更是像针扎了一样难受。当天,我没有来得及请假便急急忙忙的乘坐公交车回了家。
我完全顾不上别的什么,没有买任何的鲜花和水果,我只是想立刻见到她,甚至等不得一秒钟。
她们家的大门紧闭着,我试图想推开它,可怎么也推不动。我敲门,把门敲的咚咚响。不多时,门终于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她的弟弟齐龙。
“你是谁?”他问。
“我是齐妍的同学。”我说。
“你走吧,我姐不会见你的。”他说罢就要关门,却被我给拉了回来。
“你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我说。
“我说了,我姐不会见你的。”他见我要往里闯,硬是把我给拦了下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等他关了门以后,找到了一堵矮小的墙从墙上跳了进去。
我似乎很没有礼貌的进了一间屋子,房间很小,进去以后从里面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我断定这就是她的房间了。
我走进去,看见一个满脸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女孩坐在床前,她已经完全毁了容,头发也被剃的精光,上面依稀还有抹上去的药膏,她看起来一脸的沮丧,低着头呆呆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齐妍”我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她蓦然抬头,像是惊弓之鸟。看见我,她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忽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背过身去从床上扯过来一件衣服蒙在了脸上,她开始低声的抽泣起来。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她哭着说。
我的眼泪忍不住也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便走过去紧紧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最爱,谁也代替不了你。”我说。
听我这么说,她哭的更厉害了。我将她转过身来,拿去了她遮挡在脸上的衣服,看着她的面容,我并不觉的害怕,反而更加的心疼她。我为她擦去了泪水,紧紧的将她揽在了怀里,此时此刻,我真的希望她能够从伤痛中走出来,而我能够给她的最大的安慰,恐怕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句贴心的话,和一个不离不弃的承诺了。
后来,为了能够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就把我们的故事跟大姐说了,我以为大姐会骂我,可她没有,她听了以后只是对我说“有时间咱俩一起,过去看看她。”
我知道大姐为了给母亲治病,也花了不少钱,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来帮我,她们家的条件比我们家好不到哪儿去,因为没钱治疗,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仅仅依靠药物已经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将母亲临时安排给邻居阿婶照看着,大姐就跟着我去了齐妍家。因为上次已经跟她的弟弟齐龙打过交道,所以这次我和大姐来他也就没再拦着我们,倒是和她的父母第一次见面。
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见我们来,他们也很热情,接过大姐手里的的水果,就把我们请进了屋里。
大姐见到了齐妍,看见这个女孩儿的第一眼,她就愣住了,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心疼,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谓是形同陌路,但是看到她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还有多处的溃烂,她就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本来可以好好的上学的,唉!”齐妍的母亲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临走时,大姐往他们家的桌子上放了两千块钱,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大姐只好说“这两千块钱你们拿去给孩子看病,等啥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
我知道两千块钱不多,但在那个时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大姐看在我的情面上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我。齐妍的父母接了钱,也是感激涕零,他们说大姐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就是活菩萨,而我,却只是希望我心爱的人能够快快的好起来。
从他们家出来,大姐就带着我回了家,一路上大姐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天晚上,安顿好母亲睡下以后,大姐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间,她盯着我看了很久,正当我觉的很不自在的时候,就听大姐说“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她吗?”
我点了点头,就听大姐又说“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就算去省城最好的医院治疗,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她将来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别人异样的眼光,可能还有来自其他各方面的压力,所以,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我。”
好像在大姐看来,我的想法并不成熟,但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大姐听了以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我回去了。
后来,齐妍在大姐的帮助下又接受了进一步的康复治疗,我再去看她时,她也明显好了很多,虽然再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但溃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她的父母此时大概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也许是受大姐的影响,他们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好,他们不反对我们交往,因为他们告诉我说,我的每一次到来,都能给她们的女儿带来快乐,看到她一天天的好起来,他们也真的很开心。
是啊,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