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相逢相见未相知,惜也。惊鸿一瞥,为之惊叹。
我生来性子寡淡,不喜许些事物,唯有你,我愿一争。
惊鸿
开元二十三年,七月,入秋。我的胞妹咸宜公主将下嫁与卫尉少卿,一般而言由同姓长者主持便可,可父亲却亲自举办了这场婚礼,可见,在父亲众多的儿女之中,妹妹是颇受恩宠了。此前,又封千户,历年以来,妹妹受封是为最多,这些或许都是母亲的缘故吧。
但同为一母,我与父亲,便鲜有几分亲,这倒也不怪父亲,先前的哥哥们相继夭折,出于这般考虑,父亲便将我交于宁王抚养,大叔待我是不错的,又将我称为己子,悉心照料。可在宁王府这些年来,我与父亲间少了亲近,也缺失了那份父子的感情。封王一年有余,我便迫于朝政搬离宁王府,迁居十王宅,与哥哥们一同居住。
那日,宴席。我向来都不喜这种宴席的,前番唐昌公主、常山公主陆续下嫁,身为皇子自要参与其中,可这般宴席实在无趣,故每每早早离去。但此番是妹妹下嫁,自然有所不同,我虽长在宁王府,但妹妹将我当久在身旁的哥哥一般,毫无生分,我自知妹妹是爱我的,又加上同母之亲,此次婚礼便也不敢怠慢,身边也没个贴切人,便特意往大叔府上,与元妃,也就是大叔之妻,交代了得添置一身新衣,须是喜庆些的,不可像往常那般素净,大喜之日得多添上几分喜意。当日,我细细准备便一早乘车赴宴了。
与平常人家不同,公主下嫁自然以皇室为大,婚礼便也不会办在新郎府中,父亲对妹妹的宠溺明眼人是知晓的,封地之丰,婚礼之盛,一时间门庭若市,受邀之人犹如翻江倒海般涌来。
席间,那些熟悉与陌生的面孔陆续出现,我虽与之寒暄,心中却不喜如此。言谈中的刻意我向来是一眼看透。身为唯一寄养在王府的皇子,再加上朝中一片反“武”的声音,作为武氏之子,臣子们向来不会在我身上系什么念想,没了那些花花心肠我倒也得之清闲。最是不喜那些虚情与假意,倒也应了我的这个“清”字。
我偷偷离席,去往妹妹的新房。按理而言,本不该去,但妹妹是不会介意的,她打心里爱我、敬我。我在窗外轻唤了声“新娘子”,房里的婢女刚要叱骂,被妹妹止住,而后轻声笑着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如此胆大!竟来窥视本公主。”
我在房外笑开,笑罢,依在墙边。“妹妹,今日你下嫁,我思量许久,始终不知该与你什么好,哥哥无能,只有一番心意,也不懂如何在这吉日讨个喜。”
“父皇疼我,我可比你富贵多了,不须你什么虚礼。”咸宜轻哼。
早知妹妹会作此答,我还是掩不住那份笑意。“哥哥我身无长物,唯有这这笛声能入人耳,前几日盗了大叔的紫玉笛系在身上,正好吹与妹妹听。”
“回去小心宁王叔扒了你。倒也罢,出嫁繁杂无趣,我且享受这一时,左右受罚的不是我。”妹妹一语就罢。笛声接而响起,飘在这挂满红绸的院里。
一曲终了,妹妹便撵我了,我故作恼怒道:“受了我的好后便要撵我了,这是怎的道理!无趣!这个宴席我不去了!”
妹妹轻铃般的笑声透过窗缝传了来,打趣道:“胆敢离席,我叫父皇打折你这双腿!”
“罢,罢,罢,怜我双腿,宴席还是去罢,”我随即拂袖起身,“那也得先找个清静地乐一乐再去。”
“随你如何,席上可别是这般了,父皇会不高兴的。”身后的声音渐轻了。
我把弄着手中的紫玉笛,朝湖畔小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