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爱丽莎小姐吗?忽然,一个轻柔但又干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啊,是的。”我赶忙拍了拍脸,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振作起来了的样子,“请问,您是……”
“哦,尊敬的爱丽莎小姐,我叫贝芙丽,奈尔舰长让我来给你送衣服和食物。”
这么快的吗?
我站起身来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黑色的齐耳短发,一身干净平展的黑白相间的水手服,充满着英姿飒爽的气息。
女兵?年龄还这么小?这就是所谓的“不爱红装爱武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谢谢你。”我接过了她手中抱着的一套衣服和食物…………不是我词语搭配不当,食物真的是被她抱着的——一条看起来十分违和的棍子一样的面包。
棍式面包(Baguette)是法国的一种尺寸没有固定标准,口味丰富多样的可作为主食的面包。Baguette原意是长条形的宝石棍子。面包的配方很简单,只用面粉、水、盐和酵母四种基本原料通常不加糖,不加乳粉不加或几乎不加油。在形状上、重量上也统一为每条长七十六厘米,重二百五十克,斜切必须要有七道裂口,外皮金黄酥脆,内里松软可口而且价格相当便宜……
这个世界也有法棍?我裂开了!怪不得你们投降呢,原来你们是现世代的白旗圣手高卢鸡!没有见怪不怪是我的错了,抱歉!
“你的手怎么了?流了这么多血……”就在我阴晴不定地看着那根棍子面包的时候,贝芙丽突然问道。
“哎呀,那是……”我赶紧把右手背到身后,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半分钟前还在捶门的我,现在竟为自己毫无理智的自残行为感到懊悔不已,也为自己无缘无故的烦恼感到可笑。
“唉。”贝芙丽叹了口气,“其实,舰长也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你控制一下小腹处的伤势。我刚来就听见你没事找事去砸门,结果又在手上新增了一道伤,爱丽莎小姐,你是怎么想的?”
别问我呀,我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好奇怪的逻辑,但事实上生活中有时还真的是这样。
“换衣服吧,看起来问题不大,一会儿让我查看一下你的伤势。”贝芙丽见我一脸难堪,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检查了一下她给我的衣物,有一件白底黑色翻领的水手服上衣,一双白色短棉袜,和一条黑色的百褶裙,材质摸起来似乎不太好,感到一扯就能破(是不是又像奇怪的方面发展了)。
果然和贝芙丽的制服一模一样……这个世界明明有种前近代的感觉,穿着却已经进化到后近代了吗?不得不说……挺开放的……
不过……穿上这东西,我的羞耻之心大概再也就找不回来了吧……我无比悲哀地想着。
算了,羞耻之心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人是衣,马是鞍,一靠长相二靠穿,穿它总比穿这身湿漉漉的连衣裙好,湿的衣服穿久了还容易寒气入内最终炼成九阴大寒骨简称关节炎。
那么,换衣裳吧。
我看了一眼贝芙丽,贝芙丽也看着我,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五秒。
“怎么?你不会穿?”贝芙丽挑了挑眉毛。
合着这丫头还真以为我是啥都不会干啊。
“嘛——我只是在想你需不需要回避一下。”我礼貌地道。
贝芙丽愣了半晌,旋即撇撇嘴不屑地道:“哼,大小姐就是麻烦。”说着,她转身走出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没办法啊,当着女孩子的面换衣服什么的真心做不到。
衣服结构很简单,穿起来也毫无难度,除了系裙子的扣子花了我不少时间之外,其它都没费多大劲。
扣子,扣子,扣子……莫非……这个世界还没有拉链?我眼睛一亮,这种技术难度偏低的发明就算是一般人也能勉勉强强地弄出来,要是这次上岸后没遭毒手的话,些许还能用这个发明大赚一笔呢……
我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大概可能是太飘了的缘故,我一不小心被垫床的石头绊了下,“噗通”一声趴在了光木板床上,受伤的小腹再次撞到了床的边沿。
“哎呦,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我又深刻地体会到了民间一个世代相传的道理——为人要低调,就连思想也要低调,人涨没好事,狗涨老虎吃……
贝芙丽听到我的惨叫声,赶忙开门看看情况。
“爱丽莎小姐,你没事吧……不……看起来事还不小……你到底怎么搞得?多大了?这么不小心?”
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不论是穿越前的我还是穿越后的这具身体,都比你这个小丫头大好吧?
不过,这些话我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罢了,实际上我已经疼得牙齿直打颤,根本说不了话。
别看贝芙丽嘴有些毒,干事却非常麻利、一丝不苟。她先把我扶起来,让我平躺在床上,然后从床底下抽出了一个箱子,把我的小腿架在箱子上。
紧接着,贝芙丽三下五除二地解开我的裙子,把它退到大腿以下,看了一眼我小腹处的伤。
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一块儿触目惊心的青色淤斑,面目狰狞地在我的身体上缓缓地蔓延着,连小腹都有些微微隆起。
刚才换衣服时,淤青还只是小小的一点呢……
“糟糕,是内出血。”贝芙丽面色沉重了下来,她有些焦虑地把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眯起了眼睛,“肠音已经消失了,大概是麻痹性肠阻……说不好已经穿孔了。”
“爱丽莎小姐,接下来我要进行触诊,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贝芙丽沉声道。
“嗯嗯嗯嗯……”我疼得说不了话,勉强着答应她。
贝芙丽伸出手,轻轻地在我的小腹处按了按,“这里,疼不疼。”
我摇摇头。
“这里呢?”贝芙丽换了个位置
“诶呀!”我惨叫一声,瞬间感到天旋地转。
贝芙丽点点头,又摸了摸其他地方,不过没再问我话,其实,这是在寻找哪里的腹肌比较紧张,它是断定腹膜炎有无的可靠指征。
“我会……死吗?”看到贝芙丽停了下来,我嗡动着发白的嘴唇,虚弱地问道。我并不是没有医学常识,听了贝芙丽刚才的诊断后,我已经放弃希望了,在这个看起来医疗水平极度落后的世界,这种伤几乎就是致命的。
不过,我却并没有多么惊慌,相反的,我却觉得内心异常平静,就好像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快要走到尽头了似的。
贝芙丽在房间中焦虑地走来走去,根本没有理我。
突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哦,亲爱的爱丽莎小姐,天呐!感谢上帝吧!感谢你出生在这个世界,要是在我原来…………总之,你不会死的!我向上帝发誓!我会拯救你的性命……真是的,看来……我还是没有完全适应啊……感谢上帝。”
小丫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还有办法吗?”我问道。
“有。”贝芙丽坚定地说道,“魔术。”
天!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是没有魔术的呢。
“等我一会儿,不要乱动,你一定要挺住啊!”贝芙丽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疯跑了出去。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神志渐渐地模糊起来。这孩子,能把他人的生命看得如此之重……意外的是个好人呢……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贝芙丽首先闯了进来,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她背后的满头大汗的奈尔舰长。
贝芙丽端着一杯葡萄酒,奈尔舰长则提着一包看起来像面粉一样的东西。
这是要开茶话会吗?
“怎么样,爱丽莎?”奈尔舰长一看到我,赶忙焦急地问道。
“别跟她说话,舰长。”贝芙丽打断了奈尔,“我们马上开始。”
“嗯。”
贝芙丽将葡萄酒围着我撒了一圈,紧接着又沾着酒,在我躺着的木板床上画了一堆我看不明白的图案。
奈尔舰长走上前来,将小麦粉按照一定的方位铺好,然后又在我的身上点了三下。
我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做什么,这就是魔术?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怎么越看像是什么奇怪的仪式,难道说……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魔术,贝芙丽刚说的所谓的办法,不过是他们的一种宗教信仰而已。
我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得,能安息在异世界的奇妙仪式里,我也可以去申请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这时,贝芙丽和奈尔舰长对视一眼,突然间开始了吟唱。
“他被挂在木头上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使我们既然在罪上死,就得以在义上活。因他受的鞭伤,你们便得了医治。”贝芙丽沉声喃喃道。
“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医治你的一切疾病。”奈尔舰长念道。
“我曾说,万能的神啊,求你怜恤我,医治我。因为我得罪了你。”贝芙丽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
“我的上帝阿,我曾呼求你,你医治了我。”奈尔舰长也尽力提高了音调。
最终,二人齐声吟诵。
“神阿,求你可怜我。因为我软弱。神阿,求你医治我。因为我的骨头发战。”
充满着神圣气息的音律在房间中回荡着,连我也不禁肃穆起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房间里的物品剧烈地振动了起来,用葡萄酒和小麦粉画出的奇怪图案居然开始发光,一点又一点的的小光球逐渐渗入我的身体,暖暖地,非常舒服。
受伤处的疼痛感和鼓涨感渐渐地消失,最后竟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好像自己被温暖的海水包裹住一般,浑身上下的污秽都被洗涤地干干净净……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贝芙丽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像西蒙一样,以自己之身背负他人的罪恶……
原来……这就是魔术啊……
贝芙丽……
一阵阵倦意袭来……
我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