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帮是大帮派,帮派占地面积也极大,从外面看去,白墙黛瓦,连绵不断,飞檐雕兽,更是威武气派。门口牌匾烫金大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连街口不识字的老汉都能看得出是名家手笔。
此时黄雀帮的门口有三人比肩而立,正是秦艽和小葵,还有带路的白堂主。
“请。”白陆说了一句,当先走去。
“走吧。”秦艽招呼了小葵一声,也跟着走进黄雀帮。
进了门便是宽阔的一座操场,一众黄雀帮弟子正在修行,白陆则领着秦艽俩人拐向一旁的游廊。
走廊亦是精雕细琢,然而秦艽却是看得脸色古怪。
金色的铃铛以细绳束着,挂满了走廊顶上,甚至垂到眼前,它们交缠着像是喇叭花一样攀在檐上,蔓延直到走廊尽头,铃铛随风飘荡传出悦耳清脆的声音,喧嚣但热烈。两旁特意垂下的深红色细绳,系着漂亮的结,随着音律舞动像是红裙的舞女在尽情表演。
这一点都没帮派的威严啊,倒似小女儿的香闺……这黄爵好这口么,秦艽震惊了。
小葵倒是没有这么多疑惑,兴奋的左看看右瞧瞧,小女孩么,红绳铃铛,最是喜欢了。
“哇,好漂亮啊,秦艽,你快看,你看呀!”小葵拉着秦艽的衣袖嘟囔。
你个土包子,在人家的地盘上别这么跳脱好吗……秦艽笑得温和:“是啊,真漂亮。”
小葵蹦蹦跳跳,随手拍着铃铛,引得叮当之声大作,并乐此不疲。秦艽偷偷瞄了一眼白陆,好在后者并无什么厌烦的情绪表现出来。
随着游廊渐渐深入,两旁开始出现连绵的青石假山,还有一池碧水,通过弯折的游廊串联。
“哇,秦艽,你看那只石狮子,好大一只啊!”小葵兴致高昂。
“嗯,是挺大一坨。”秦艽兴致缺缺。
“快看快看,池里那只鱼儿是金色的诶,好漂亮!”小葵咋咋呼呼。
“嗯,是挺漂亮,烤着吃绝对很香。”秦艽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下了眼泪。
“那白色的是什么鸟?好长的腿啊。”小葵羡慕的看着展翅扑腾的鸟儿。
“嗯,是挺长,不过没什么肉啊。”秦艽惋惜道。
“……你个呆子,怎么跟猪一样,就想着吃?”小葵狠狠的揍了秦艽一下。
“……”
怪我咯……秦艽默默的揉了揉被揍的手臂。
白陆静静地走在略前方,斜眼看着这两活宝,张了张口,终究什么都没说。
走廊很长,且曲折,他们也越走越偏,没有了威武的石狮子,也没有了白色的鸟和金色的鱼,只有铃铛红绳依旧。
秦艽都差点怀疑这白陆别有用心或者是个绝世大路痴了。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尽头,转角处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花圃。
入眼处,洁白的花朵凌寒自舞,飞雪似花,花似飞雪。
裹着棉袍的老人双手拿着修枝剪神情专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小心翼翼的伸手剪下一根老枝,又寻寻觅觅剪下一朵莹白的花苞,仔细的程度像是在照顾新生的幼儿。
白陆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他示意秦艽二人稍候,不愿去打扰老人的兴致。
秦艽露出理解的神情。
此人想必便是黄雀帮的帮主黄爵,也就是白陆的师父。他现在对于这种师徒情分,有着莫名的情感,也许是自身思念映射的关系吧。
良晌,老人终于抬头看见了秦艽等人,他先是惊讶然后立刻恢复了正常,显然不是第一次让旁人围观他修剪。
“小白,怎的又让客人久等,我说过直接叫我的。”黄爵略带责备的说。
小白?旁边这位?秦艽瞄了瞄神色自若的白陆,差点没忍住笑。
“师父,这位便是秦少侠。”白陆赶紧岔开话题,又转向秦艽和小葵示意:“我师父。”
“见过黄帮主。”秦艽和小葵异口同声的说。
“秦少侠,快,这边请。”黄爵点点头,连忙抬手引路。
他笑容满面,就像个慈祥的老头儿,哪有什么帮主的威风。
花圃边搭了个简单的亭子,堪堪只够遮挡风雨。几根粗木削成的椅子,一块方正的石桌,零散几个杯子,还有冒着青烟的一壶清茶,出尘之意油然而生。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气派的黄雀帮中,还有这么一处偏僻静谧的所在。
三人依次就坐,白陆却是立着。
“我去看看璃儿。”白陆说完,在得到黄爵点头示意后,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转角。
许是他走得急,不经意扫到了那些小巧的玲儿,叮当声隐隐急促起来。
“璃儿是我的女儿。”黄爵似是看透秦艽和小葵的疑惑,解释说。
“小白和璃儿啊,俩人从小玩到大,感情可好啦。”黄爵尝了口茶水,又继续说。
“他们啊,从小就顽皮,东跑西窜,一起掏鸟窝,一起抓鱼儿,一起……”
老人家就是老人家,拉起家常来,能说一整天,还不带重复的。
花香乘着清风悄悄溜过,黄爵诉说着回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周围环境的映衬之下,显得极富感染力。
秦艽刚开始只是礼貌性的听着,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沉醉其中,仿佛亲眼所见,两个清秀的孩童,小手拉着小手,一起追逐嬉戏,一起在湖边垂钓。
霞光柔和,水波荡漾。湖中的鱼儿三五成群的嬉闹,岸边小男孩笨拙的挥舞竹木鱼竿,近乎透明的钓线划过优美的弧度,没有抛向湖面,反而将身后的小女孩缠了一圈又一圈,小女孩则气愤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男孩……
小葵则对这啰嗦的老人讲故事没兴趣,她完全被花圃中那洁白的花所吸引。
即将盛开的映月花是最美的,弯月般的花苞褪去杂色,呈现出最纯粹的白色,在冰雪中盛开,在柔和的阳光下摇曳。
小葵看得入迷,忽的眼角余光看到了木质柱子上刻着什么字,她仔细看去,却是两句诗。
交刀剪碎琉璃碧。
映月无言近黄昏。
字迹工整漂亮,刻字之人想必亦是心灵手巧。
“夜晚的映月花才是最美的。”黄爵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小葵的专注。
“映月花?”小葵轻声道。
“不错,这花可神奇了,它会在白天吸收阳光雨露,然后在夜间散发出像月亮一样的光芒。”
黄爵起身指了指身前的花圃,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十分陶醉,然后又说:“不过此景难得,葵姑娘和秦少侠若是有空,晚上可来观赏一番,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呀好呀!”小葵听得这花神奇,顿时兴趣满满。
“月影相映,最是浪漫情深,乃是绝佳的幽会场所,二位郎才女貌……”
黄爵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小葵急急忙忙的打断了。
“谁和他郎才女貌啦……”小葵扭捏的说,淡淡红云早已飞上脸颊。
“黄帮主误会了,我们只是好友而已,不是情侣。”秦艽也尴尬的解释。
“哦?是吗。”黄爵倒是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可惜了这花前月下之美景啊。”
忽的又紧张兮兮的凑过头来:“不过你们要是真来幽会,这些花只能看,可不能摸。”